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四
太祖皇帝
收复岭南
建隆元年,南汉宦者陈延寿言于南汉主曰:『陛下所以得立,由先帝尽杀群弟故也。』南汉主以为然。三月丁巳,杀其弟桂王璇兴。
二年。初,南汉女巫樊胡子自言玉皇降其身,因宦者陈延寿以见南汉主于内殿,设幄帐,陈宝贝。胡子冠远游冠,衣紫裾,坐帐中宣祸福。呼南汉主为太子皇帝,国事皆决于胡子,内太师龚澄枢、女侍中卢琼仙等附之。胡子每谓南汉主,言琼仙、澄枢、延寿等皆上天赐来辅太子,有罪不可问。是岁,芝兰生殿,野兽触寝门,苑中羊吐珠,井旁石自起,行百余步乃仆,胡子皆以为符瑞,风群臣入贺。
三年,南汉许彦真既诛,锺允章益恣横,恶龚澄枢等居己上,颇侵其权。澄枢怒,会有告彦真与先主丽妃私通者,澄枢发其事。彦直惧,遂谋杀澄枢,遣西班将军王仁遇告彦真父子谋反,下狱,族诛之。南汉主纳李托二女,长为贵妃,次为美人,皆有宠。拜托为内太师,政事必先禀托而后行。
乾德二年九月戊子,南面兵马都监、引进使丁德裕与潭州防御使潘美、朗州团练使尹崇珂、衡州刺史张勋帅兵攻郴州,克之,杀其刺史陆光图及招讨使暨彦赞,余众保韶州。初,南汉主爱将邵廷琄累言于南汉主曰:『汉乘唐乱,居此五十余年,幸中国多故,干戈不及,而汉益骄于无事。今兵不识旗鼓,而人主不知存亡。夫天下乱久矣,乱久必治。今闻真主已出,将尽有海内,其势非一天下不能已。请饬兵备,不然悉内府珍宝遣使通好也。』南汉主愤然,莫以为虑,乃以廷琄言直,深恨之。及是始惧,思廷琄言,乃以廷琄为招讨使,领舟师屯洸口。
三年,邵廷琄屯于洸口,以待王师。会王师退舍,廷琄招辑亡叛,训士卒,修战备,国人赖以少安。有投匿名书,谮廷琄将图不轨。南汉主信之。六月,遣使赐廷琄死。士卒排军门见使者,诉廷琄无反状,请加考验,弗许。
八月,南汉宦者莫少怜等七人来降[1]。
四年,南汉西北面招讨使吴怀恩受命作龙舟,躬自临视,多行捶挞。匠欧彦希因运斤斫其首。怀恩为将数有功,及被害,国人愈恐。南汉主命潘崇彻代其任。
开宝元年三月,潘崇彻以飞语见疑,南汉主遣内侍监郭崇岳来觇其军,戒之曰:『崇彻果有异志,既就诛之。』至桂州,崇彻严兵卫以见之,崇岳不敢发。还,白南汉主曰:『崇彻日夕领伶官百余辈,衣锦绣,吹玉笛,为长夜之饮,不恤军政,非有反谋也。』南汉主怒,会崇彻单骑来归,南汉主释不问,但夺兵权而已。初,王师克郴州,获南汉内品十余人。有余延业者,人质么麽【杰案:此四字不可解。】。上见之,因问其国政事。延业具言累世奢侈残酷之状。上惊骇曰:『吾当救此一方之民!』于是道州刺史王继勋言刘鋹肆为昏暴[2],民被其害,又数出寇边,请王师南伐。上犹未欲亟力以兵,乃命唐主谕意,令南汉主先以湖南旧地来献。唐主遣使致书,南汉主不从。
二年,以右补阙王明为荊南转运使,将用兵于岭南也。
三年八月,唐主复令知制诰潘祐作书数千言,谕南汉主以归款于中国。遣给事中龚慎仪往使。南汉主得书大怒,遂囚慎仪,驿书答唐主甚不逊。唐主以其书来上,上怒,决意伐之。
九月己亥朔,以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,朗州团练使邺人尹崇珂副之,道州刺史王继勋为行营马军都监,仍遣使发诸州兵赴贺州城下。丁卯,潘美等言大败南汉万余众,克富州。先是,南汉旧将多以谗死,宗室剪灭殆尽,掌兵者惟宦人数辈。城壁濠隍,俱饰为宫馆池沼,楼舰器甲,辄腐败不治。及王师次于白霞,贺州刺史陈守忠遣使告急,内外震恐。南汉主遣龚澄枢驰驿往贺州宣慰。时士卒久在边,多贫乏,闻澄枢至,以为必大加赏赉,皆喜。而澄枢出空诏抚谕,众皆解体。王师拔马乘,前锋至芳林,澄枢惶惧,乘轻舸遁归。是月癸丑,遂围贺州。南汉主召大臣议,皆请以潘崇彻将兵拒王师。崇彻自罢兵柄,常怏怏,于是辞以目疾。南汉主怒曰:『何须崇彻?伍彦柔独无方略耶?』遂使彦柔将兵来援。戊午,王师闻彦柔至,退二十里,潜以奇兵伏南乡岸。彦柔夜泊南乡,舣舟岸侧,迟明,挟弹登岸,踞胡床指挥,而伏兵卒起,彦柔众大乱,死者十七八。擒彦柔,斩之,枭其首以示城中。城中人犹坚守弗下,随军转运使王明言于潘美曰:『当急击之,恐援兵再至,则为所乘,我师老矣!』诸将颇犹豫,明乃躬擐甲胄,率所部护送辎重卒百余人、丁夫数千,畚锸皆作,堙其堑,直抵城门。城中人大惧,遂开门以纳王师。王师督战舰,声言顺流趋广州。南汉主忧迫,计无所出,乃加潘崇彻为内太师、马步军都统,领众三万屯贺江。会王师径趋昭州,崇彻拥众自保而已。
十月,行营马军都监、道州刺史王继勋卒。诏以郴州刺史朱宪代之。王师破南汉开建寨,杀数千人,擒其将靳晖,昭州刺史田行稠弃城遁,桂州刺史李承进亦奔遂。取昭州、桂州。
十一月,王师克连州,南汉招讨使卢牧率其众退保清远[3]。南汉主闻之,谓左右曰:『昭、桂、连、贺本属湖南,今北师取之足矣,其不复南也。』
十二月。初,南汉取桂、连二州,皆徙其民毋得居城内[4]。戊子,令长吏招抚,立里闾,给庐舍以处之。王师长驱至韶州,都统李承渥领十余万阵于莲花峰山下。南汉人教象为阵,每象载十余人,皆执兵仗。凡战必置阵前,以壮军势。王师集劲弩射之,象奔踶,乘者皆坠,反践承渥军,军遂大败,承渥以身免,遂取韶州,擒其刺史辛延渥及谏议大夫邹文远。延渥间道遣使劝南汉主迎降,六军观军容使李托深沮其议。国中震恐,南汉主始命堑东壕为距守计,顾诸将无可使者,宫媪梁鸾真荐其养子郭崇岳可用,乃以为招讨使,与大将植廷晓统众六万屯马迳,列栅以抗王师,距番禺才百余里。
四年正月,王师克英、雄二州,南汉都统潘崇彻来降。是月,王师次泷头,南汉主遣使请和,且求缓师。泷头山水险恶,潘美疑有伏兵,乃挟其使而速度诸险。甲子,至栅口。乙丑,至马迳,屯双女山,直瞰郭崇岳栅。游骑数出挑战。崇岳本无将材,所将多韶、英败卒,斗志皆尽。植廷晓欲战,崇岳不从,但坚壁自守,昼夜祷祠鬼神而已。南汉主取船十余艘,载金宝、妃嫔欲入海,未及发,宦官乐范与卫兵千余盗其船以走。南汉主惧,乃遣右仆射萧漼、中书舍人卓惟休奉表诣军门乞降,潘美即令部送赴阙。漼等既入不反,南汉主益惧,复令崇岳戒严。
二月丁卯朔,又遣其弟判六军十二卫祯王保兴率国内兵来拒。植廷晓谓崇岳曰:『北军乘席卷之势,其锋不可当也。吾士旅虽众,然皆伤痍之余。今不驱策而前,亦坐受其弊矣。』庚午,廷晓乃领前锋据水而阵,令崇岳殿后,御其奔冲。既而王师济水,廷晓力战不胜,遂死之。崇岳奔还其栅。潘美谓王明曰:『彼编竹为栅,若篝火焚之,必扰乱。因乘其扰乱夹击之,此万全策也。』遂分遣丁夫,人持二炬,间道造其栅。会暮夜,万炬俱发,天大风,烟埃坌起,南汉军大败,崇岳死于乱兵,保兴逃归。龚澄枢、李托与内侍中薛崇誉等谋曰:『北军之来,利吾国中珍宝尔。今尽焚之,所得空城,必不能久驻,当自还也。』乃纵火焚府库宫殿,一夕皆尽。辛未,王师至白田,南汉主素服出降。潘美承制释之,遂入广州,俘其宗室、官属九十七人,与南汉主皆縻于龙德宫。保兴初匿民间,后乃获之。有阉工百余辈盛服请见,美曰:『是㭬人多矣,吾奉诏罚罪,正为此等!』命悉斩之。美以露布告捷。己丑,至京师。庚寅,群臣称贺,遂赐宴。凡得州六十、县二百十四,户十七万二百六十三。辛卯,赦广南管内州县常赦所不原者,伪署官并仍旧,无名赋敛咸蠲之,除开宝三年以前逋租,亡命山林者释罪。招诱吏民,僧道被驱率者,官给牒,听自便,民饥者发廪赈之。诸军俘获,悉还其主,纵遣刘鋹父、祖守坟宫人。
四月壬申,诏以南面行营都部署潘美、副部署尹崇珂同知广州。潘美遣使部送刘鋹及其宗党官献于京师。鋹至公安,邸吏厐师进迎谒,学士黄德昭侍鋹,鋹因问师进何人,德昭曰:『本国人也。』铱曰:『何为在此?』德昭曰:『高皇帝居藩日,岁贡大朝辎重皆历荆州,乃令师进置邸于此,造车乘以给馈运耳。』鋹叹曰:『我在位十四年,未尝闻此言,今日始知祖宗山河,乃大朝境土也。』因泣下久之。既至,舍于玉津关。上遣参知政事吕余庆劾问翻覆及焚府库之罪,鋹归罪于龚澄枢、李托、薛崇誉。上复遣使问澄枢等:『此谁之谋?』皆俛首不对。谏议大夫王珪谓托曰:『昔在广州,机务并尔辈所专,火又自内中起。今尚欲推过何人?』遂唾而批其颊,澄枢等乃引伏。
五月丁未朔,有司以帛系鋹及其官属,先献太庙、太社。上御明德门,遣摄刑部尚书卢多逊宣诏诘责鋹,鋹对曰:『臣年十六僭伪号,澄枢等皆先臣旧人,每事臣不得自由。在国时臣却是臣下,澄枢等却是国主。』对讫,伏地待罪。上命摄大理卿高继申引證枢、托、崇誉斩于千秋门外,释鋹罪,并其官属,祯王保兴等,各赐以冠带、器币、鞍马,寻以保兴为左监门卫率府率。丁酉,以右补阙王明为秘书少监,领韶州刺史、广南诸州转运使。王师南伐,明知转运事。岭道险绝,不通舟车,但以丁夫负荷糗粮,数万众仰给无阙。每下郡邑,必先收其版籍,固守仓库,颇亦参预军画。上嘉其功,故擢用焉。辛丑,宴刘鋹于崇德殿。
六月壬申,置市舶司于广州,以知州潘美、尹崇珂并兼使,通判谢玭兼判官。命学士院使广南伪官取书判稍优者,授上佐令录簿尉。壬午,以刘鋹为右千牛卫大将军,员外置,封恩赦侯,俸外别给钱五万、米麦五千斛[5]。鋹体质丰硕,眉目俱疏,有口辩,性绝巧。尝以真珠结鞍马为戏龙之状,尤为精妙。诏示上方诸工官,皆骇伏。上给钱一百五十万偿其直。鋹在国时,多置酖以毒臣下。一日,上乘肩舆,从数十骑幸讲武池。从官未集,鋹先至,诏赐鋹卮酒。鋹疑之,奉杯泣曰:『臣承祖父基业,拒违朝廷,劳王师致讨,罪固当死。陛下不杀臣,今见太平,为大梁布衣矣。愿延旦夕之命,以全陛下生成之恩,臣未敢饮此酒。』上笑曰:『朕推赤心置人心腹,安有此事?』命取鋹酒自饮之,别酌以赐鋹。鋹大惭,顿首谢。
六年,南汉静海节度使丁琏闻岭南悉平,遣使朝贡。五月戊寅,以琏为静海节度使。
八年十二月己未,以恩赦侯刘鋹为左监门卫上将军,封彭城郡公,去恩赦侯之号。
九年十月,太宗即位。十一月,鋹封卫国公。
太平兴国二年,诏刘鋹常俸外增以他俸。
四年,遣潘美等征太原,宴于长春殿。时刘鋹及淮海王俶、武宁节度使陈洪进等皆与,鋹因言:『朝廷威灵及远,四方僭窃之主,今日尽在坐中。旦夕平太原,刘继元又至,臣率先来朝,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。』上大笑,赏赐甚厚。鋹诙谐类此。
五年三月,赠太师、南越王刘鋹卒,辍三日朝。收复吴越 太宗朝附
建隆元年二月己卯,以天下兵马都元帅、吴越国王钱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。
三月丁巳,吴越王俶遣使来贺登极。
八月,宴近臣于广德殿,江南、吴越朝贡使皆预。
二年十二月,遣殿直孙全章使吴越[6],赐以羊、马、橐驼等。
三年八月庚寅,以镇海镇东节度副大使钱惟濬为建武节度使。惟濬,吴越王之子也。俶请授以岭南旄钺,上从之。
乾德元年十月,吴越王遣惟濬入贡助南郊。
三年,吴越王俶遣使修贡[7]。
四年二月,以两浙牙内都指挥使、台州团练使钱惟治领宁远节度使,依前两浙牙内都指挥使。惟治,吴越王之长子也。
开宝元年十月丙子,吴越遣建武节度使惟濬来朝贡,命知制诰卢多逊迎劳之。
二年正月,以钱惟濬为镇海镇东节度使。惟濬奉其父命来助祭,将还,特诏增秩。上待惟濬甚异,尝召宴苑中,令黄门奏箫韶乐,与诸王同席而坐,赐白玉带、缀珠衣、水晶鞍勒、御马,锡赉钜万计。辞日,又赐袭衣、玉带、金鞍勒马。
四年十一月丙申,吴越王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来朝贡。
七年。先是,吴越王遣元帅府判官黄夷简入贡。上谓之曰:『汝归语元帅,训练兵甲。江南倔强不朝,我将发师讨之,元帅当助我,无惑人言云「皮之不存,毛将安傅」也。』特命有司造大第于薰风门外,连亘数坊,栋宇宏丽,储峙什物,无不悉具。乃召进奏使钱文贽,谓之曰:『朕数年前令学士承旨陶谷草诏,比于城南建离宫,令赐名礼贤宅,以待李煜及汝主,先来朝者赐之。』且以诏草示文贽,遂遣使赐俶羊马,谕旨于俶。戊寅,俶遣其行军司马孙承祐入贡。丁亥,辞归,上厚赐器币,且密告以师期。承祐,俶妃之兄,本伶人,以妃故贵近用事,专其国政,时谓之『孙总监』,言无所不领辖也。
十月丁酉,以吴越王俶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,仍赐战马二百匹,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部骑千人为俶前锋,且监其军。
十一月戊子,吴越王遣使修贡,谢招抚制置之命也,并上江南国王所遗书,其略云:『今日无我,明日岂有君?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勋,王亦大梁一布衣耳。』
八年四月,吴越初起兵,丞相沈子虎者谏曰[8]:『江南国之藩蔽,今大王自撤其藩,将何以卫社稷乎?』不听,遂罢子虎政事,命通儒学士崔仁冀代之,总其兵要。
五月壬申朔,加吴越王守太师,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同平章事、宁远节度使,惟治为奉国军节度使,行军司马孙承祐为平江节度使,行营兵马都监丁德裕权知常州。先是,诏吴越王以兵属大将乌程沈承礼,随王师进讨。甲申,俶遣使入贡谢恩。
十二月,江南平。先是,上尝召吴越进奏使任知果,令谕旨于王俶曰:『元帅克毗陵有大功,俟平江南,可暂来与朕相见,以慰延想之意,即当复还,不久留也。朕三执圭币以见上帝,岂食言乎?』崔仁冀亦告俶曰:『主上英武,所向无敌。今天下事势已可知,保族全名,上策也。』俶深然之。丁卯,俶请赴长春节朝觐,诏许之。
九年二月,上闻吴越王将入朝,辛亥,遣皇子兴元尹德昭至雎阳迎劳之。己未,吴越王及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等入见崇德殿,宴长春殿。先是,车驾幸礼贤宅,案视供帐之具。及至,即诏俶居之,宠赉甚厚。俶所供奉,亦增倍于前也。庚申[9],大宴大明殿。甲子,诏俶、惟濬宴射苑中。丁卯,幸礼贤宅。
三月庚午,命吴越王剑履上殿,诏书不名。辛未,以俶妻贤德顺穆夫人孙氏为吴越王妃。宰相谓异姓诸侯王妻无封妃之典,上曰:『行自我朝,表异恩也。』即令其子惟濬持诏赐之。先是,上数召俶与惟濬宴射苑中,惟诸王预坐。俶拜,辄令内侍掖起。俶感泣。又尝令俶与晋王光义、京兆尹廷美叙兄弟之礼,俶伏地叩头,固辞得止。上将西幸,俶请扈从,不许,乃留惟濬侍祠,遣俶归国。是日,御讲武殿,谓俶曰:『南北风土异宜,渐及炎暑,卿可早发。』俶泣涕,愿三岁一朝。上曰:『川途遥远,俟有诏乃来也。』先是,群臣皆有章疏,欲留俶而取其地,上不从,于是命取一黄袱以赐俶[10],封识甚固,戒俶曰:『途中宜密观。』及启之,则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。俶益感惧。既归,每视事功臣堂,一日,命徙坐于东偏,谓左右曰:『西北者神京在焉,天威不违颜咫尺,俶岂敢宁居乎?』益以乘舆服玩为献,制作精巧。每修贡毕,列于庭,焚香而遣之。
六月癸卯,吴越王俶遣使入贡,谢朝觐蒙殊礼及放令归国也。
十月,太宗即位。
太平兴国二年正月,吴越王遣其子温州刺史惟寅来修贡,贺登极。己卯,吴越王妃孙氏薨,诏给事中程羽为吊祭使。
二月癸巳,吴越王遣使来修时贡,以镇东军安抚使[12],知越州钱仪为慎、瑞、师等州观察使[12],仍知越州;宣德军安抚使、知湖州钱信为新妫儒观察使,仍知湖州。仪、信皆吴越之弟。己亥,吴越王以山陵有期,遣使来修赙礼。
三月甲子,吴越王复遣使来修贡。
闰七月己酉,遣翰林学士李昉使吴越。
九月,吴越王将入朝,先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来贡。壬辰,诏户部郎中侯陟至泗州迎劳之。及惟濬至,赐赉无算。
三年二月,以吴越王将至,癸酉,命四方馆使梁迥往淮西迎劳之。
三月己丑,以吴越王将至,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至宋州迎省。癸卯,吴越王先遣平江节度使孙承祐入朝奏事,上优礼之。乙巳,即命承祐护诸司供帐,劳俶于近郊,又命齐王廷美宴俶于迎春苑。己酉,俶见于崇德殿,宠赉甚厚。即日赐宴于长春殿,俶僚佐崔仁冀、黄夷简等皆预坐。
四月壬戌,复宴吴越王于崇德殿。初,吴越王将入朝,尽辇其府实而行,分为五十,进犀象[13]、锦采、金银、珠贝、茶绵及服御器用之物逾钜万计[14]。俶意求反国,故厚其贡奉,以悦朝廷。宰相卢多逊劝上,遂留俶不遣。凡三十余请,不获命。会陈洪进纳土,俶恐惧,乃籍其国兵甲献之。是日,复上表乞罢封吴越国,及解天下大元帅之职,寝书诏不名之制,且求归本道。上不许。俶不知所为,崔仁冀曰:『朝廷意可知矣。大王不速纳土,祸且至。』俶左右争言不可,仁冀厉声曰:『今已在人掌握中,去国千里,惟有羽翼,乃能飞去耳。』俶独与仁冀决策。是日,遂上表,献所管十三州、一军。上御乾元殿受朝,如冬正仪。俶朝退,将吏寮属始知之,千余人皆恸哭曰:『吾王不归矣!』凡得县八十六,户五十五万六百八,兵十一万五千三十六。丙戌,命考功郎中范旻权知两浙诸州事。钱氏据两浙踰八十年,外厚贡献,内侍奢僭,地狭民众,赋敛苛暴,虽鱼卵菜茹,纤悉收取,斗升之逋,罪至鞭背。每笞一人,则诸案吏人各持具簿列于庭,先唱一簿,以所负多少量为笞数。笞已,次吏复唱而笞之,尽诸簿乃止。少者犹笞数十,多者至五百余。讫于国除,民苦其政。旻既至,悉条奏请蠲除之。诏从其请。丁亥,封钱俶为淮海国王,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为淮南节度使,奉国节度使惟治为镇江节度使,平江节度使孙承祐为泰宁节度使,威武节度使沈承礼为安化军节度使,浙江西道盐铁副使崔仁冀为淮南节度使。戊子,德音赦两浙管内诸州给复一年。
七月中元节,张灯。诏有司于淮海王俶第前设灯山,陈声乐以宠之。
江休复《杂志》进钱买灯,盖此事也。休复误以为上元。
八月,诏两浙发淮海王俶缌麻以上亲及所管官吏悉归阙,凡舟千四百艘,所过以兵护送之。初,淮海王俶入朝,命其子镇国节度使惟治权知吴越国事。 一夕厩中火,惟治率兵临高下视,令亲信十数辈仗剑申令:敢后顾者斩,顷之火息,妻族隶帐下者恃亲犯法,惟治命杖脊于府门,于是惟治悉奉兵民图籍、帑廪管籥授知杭州范旻,与其弟惟演等皆赴阙。诏遣内侍护诸司供帐劳于近郊。壬申,对于长春殿,各赐衣带、鞍马、器币。
十月,杭州送钱俶伶人凡八十有一人。诏付教坊隶习,寻以三十六人还杭州,四十五人赐俶。
四年,上亲征太原。五月,刘继元降。上顾谓俶曰:『卿能保全一方以归于我,不致血刃,深可嘉也!』
五年六月。初,以礼贤宅赐钱俶,俶以白金三百斤为谢。
八月戊戌,幸钱俶第视疾,赐俶银万两、绢万匹、钱百万、金器千两,又赐俶子惟濬、惟治银各万两。
六年三月己未,以淮南节度副使崔仁冀为卫尉卿,淮海王俶言其才可用故也。
十二月,淮海王俶等贺郊祀,贡马皆驽,为廊吏所发。诏释其罪。
八年十二月,淮海王俶三上表,乞解兵马大元帅、国王、尚书令、太师、开府仪同三司等官。诏止罢元帅,余不许。
雍熙元年十二月庚辰,淮海国王钱俶改封汉南国王。
四年二月丙申,以汉南国王钱俶为武胜节度使,改封南阳国王。俶始被病家居,有黄门赵海乘酒夜造其弟求见俶,因出药一粒与之,谓俶曰:『此药上所赐,愿王饵之。』俶因饵焉。既去,家人皆惶惑不测。俶曰:『主上待我厚,所赐必良药也,又何疑哉?』后数日,上闻大惊,捕海系狱,决杖流海岛。于是以俶久病,诏免入辞。壬子,俶四上表让国王。甲寅,改封许王。
端拱元年二月,武胜节度使、许王钱俶封邓王。
八月戊寅[15],武胜节度使、太师、尚书令兼中书令、邓王钱俶卒[16]。上为辍视朝七日,追封秦国王,命中使护丧事,葬洛阳。俶任太师、尚书令兼中书令四十年,为元帅三十五年,穷极富贵,福履之盛,近代无比。
十一月,钱俶夫人余氏献女乐十人,上不纳,厚赐遣还。
校勘记
[1]莫少怜 《长编》卷六作『莫少璘』。
[2]言 原本脱此字,句不通,据《长编》卷十一补。
[3]卢牧 《长编》卷十二作『卢收』。
[4]毋得 原本作『每得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二改。
[5]五千斛 《长编》卷十二作『五十斛』,是。
[6]孙全章 《长编》卷二作『孙全璋』。
[7]吴越王 原本脱『王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六补。
[8]沈子虎 《长编》卷十六作『沈虎子』。
[9]于前也庚申 原本作『于前□□□□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七补。
[10]黄袱 原本作「黄复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七改。
[11]镇东军 原本脱『东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十八补。
[12]钱仪为慎瑞师等州观察使 原本作『钱仪妫真等州观察使』,据《长编》卷十八改。
[13]犀象 原本作『群象】,据《长编》卷十九改。
[14]器用 原本脱『用』字,句不通,据《长编》卷十八补。
[15]八月 原本作『六月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九改。
[16]太师尚书令兼 此六字原本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九补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五 下半卷原阙
太祖皇帝
亲征河东 太宗朝附
建隆元年。先是,北汉诱代北诸部侵掠河西之地,诏诸镇会兵以御之。三月,定难节度使、守太尉兼中书令李彝兴言:遣都将李彝进援麟州,北汉引众去。北汉主知昭义节度使李筠有异志,潜以蜡书诱筠,筠执监军亳州防御使周光逊等送于北汉,纳款求援。
五月辛酉,以洺州团练使博野郭进为本路防御使兼西山巡检使,备北汉也。北汉主遣内园使李弼以诏书、金帛、善马赐李筠,筠遣刘继冲诣晋阳,请北汉举兵南下,己为前导。北汉主即日大阅,倾国自将以出。至太平驿,筠身率官属、耆老迎谒。筠还,遣宣徽使莱人卢赞监其军。丁巳,上亲征李筠。
六月辛巳,克泽州,李筠赴火死。获北汉宰相卫融[1]。北汉主闻筠败,自太平驿遁还晋阳。
七月戊申,上至京师,因使卫融致书北汉主求周光逊等,约亦归融太原。北汉主不报。辛亥,以融为太府卿。武胜节度使张永德来朝。上将有事于北汉,因密访策略,永德曰:『太原兵少而悍,加以契丹力援,未可仓卒取也。臣以为每岁多设游兵,扰其田事,仍发问使谍之。先绝其援,然后可图。』上曰:『善。』
九月壬寅,李继勋言帅师入北汉境,烧平遥县,虏掠甚众。
十月,晋州兵马钤辖、郑州防御使荊罕儒战没。
二年十一月,晋州言败北汉兵于汾西,获马、牛、驴数千计。
十二月乙未,昭义节度使李继勋奏:败北汉军千余人,斩首百余级。
三年正月,北汉寇潞、晋二州,守将击走之。
四月,邢州言:北汉民四百七十人来降。戊申,北汉寇麟州,防御使杨重勋击走之[2]。
七月,北汉捉生指挥使路贵等十一人来降,并补内殿直。
乾德元年七月丁巳,安国节度使王全斌言:与西山都巡检使、洺州防御使郭进等率兵入北汉界,获生口数千人来献,诏释之。
八月丁亥,王全斌言:复与郭进、曹彬等攻北汉乐平县,降其拱卫指挥王超等及所部兵一千八百人。北汉侍卫都指挥使尉进等悉蕃汉兵来救,三战皆败之,遂下乐平,即建为乐平军。辛卯,以乐平降兵为效顺军。丙申,北汉静阳等十八寨首领相帅来降。
九月,北汉主诱契丹兵攻平晋军,命洺州防御使郭进、濮州防御使张彦进、客省使曹彬、赵州刺史陈万通领步骑万余往救之,未至一舍,北汉引兵去。
十一月乙亥,上将有事于南郊,命沿边诸将分道略北汉境。
十二月,遣内客省使曹彬、通事舍人王继筠分诣晋、潞州,与节度使赵彦徽、李继勋会兵入北汉境,攻其边邑及辽、石州。初,北汉主嗣位,所以事契丹者多略,不如世祖时每事必禀之(刘旻庙号世祖。)于是契丹遣使持书来责。北汉主得书恐惧,遣使重币往谢,契丹执其使不报。北汉主再遣使修贡,契丹又执其使不报。北汉地簿产少,又岁输契丹,故国用日削,乃拜五台僧继容为鸿胪卿。继容,故燕王刘守光之子,为人多智,善商财利,世祖颇倚赖之。继容能讲《华严经》,四方供施,多蓄积以佐国用。五台当契丹界上,继容常得其马以献,号添都马,岁率数百匹。又于栢谷置银冶,募民凿山取矿烹银。北汉主取其银以输契丹,岁千金,因即其冶建宝兴军。
乾德二年正月,昭义节度使李继勋、兵马钤辖康延绍等帅步骑万余攻辽州,北汉马军都指挥使郝贵超领兵来援,战于城下,贵超大败。刺史杜延韬危蹙,与拱卫都指挥使冀进、兵马都监供奉官侯美籍部下兵三千人,举城来降。北汉寻诱契丹步骑六万人入寇,继勋复与彰德节度使罗彦瑰、西山巡检使郭进、内客省使曹彬等领六万众赴之,大破契丹及北汉军于辽州城下。
二月乙未,北汉耀州团练使周审玉等四人来降,各赐方物有差。以审玉为汾州团练使,改名承瑨[3]。
四年,北汉复取辽州[4]。
五年,北汉将阎章、樊晖各以砦来降。
开宝元年秋七月,北汉主钧殂,养子继恩立。初,世祖女适薛钊,生继恩;再适何氏,生继元。二子初幼孤,世祖以钧无子,命养为子。钧尝谓郭无为曰:『继恩巽软,非济世材,恐不能了我家事,将奈何?』无为不对。至是病笃,召无为付以后事。继恩既嗣位,怨无为初不助己,且患其专政,加守司空,外示优礼,内实疏之。
八月戊辰,遣李继勋将兵伐北汉。初,帝尝因谍者谓汉主曰:『君家与周世雠,宜不屈。今我与尔无所间,何为困此一方人也?若有志中国,宜下太行,以决胜负!』汉主遣谍者报曰:『河东土地甲兵不足以当中国,然我家世非叛者,区区守此,盖惧汉氏之不血食也。』帝哀其言,谓谍者曰:『为我语钧,开尔一生路。』故终钧世不加兵。至是,闻其卒,遣李继勋等以禁军伐之。
北汉主初立,宋兵已入其境,乃遣刘继业、马峰等领军扼团柏谷。峰至铜锅河,李继勋前锋将何继筠击破之,斩首三千余级,遂夺汾河桥,薄太原城下,焚延夏门。
九月,北汉主欲逐郭无为,畏懦不能决。月余,供奉官侯霸荣率十余人,挺刃入阁,反扃其门。时继恩独处丧次,见之惊起,绕屏还走,霸荣以刃揕其胸,杀之。无为使人梯屋入,杀霸荣。继恩立才六十余日,并人疑无为授意于霸荣,亟杀之以灭口。无为与群臣议立继恩之弟继元,参议中书事张昭敏独曰:『少主非刘氏,故嗣位不终。今宜立宗姓,以慰民望。世祖嫡孙继文,久留契丹,历险阻,宜迎立之,可以固宗社,结虏援。』无为不从,以继元易制,遂立之。
十一月,北汉主遣使告即位于契丹,且乞师。契丹主遣挞烈将诸道兵救之。帝亦遣使赍诏谕北汉主令降,约以平卢节度使授之。又别赐郭无为诏,许以邢州节度使。无为得诏色动,劝北汉主纳款,北汉主不从。初,帝使谍者惠璘伪称殿前指挥使,负罪奔北汉,无为知其谋,使为供奉官。及宋兵入境,璘即奔赴,至岚谷,候吏护送太原,北汉主使无为鞫之,无为释不问。有李超者,知璘奸状,上告,无为怒,并超斩之以绝口。李继勋等闻契丹兵来,皆引归,北汉因大掠晋、绛二州。
北汉主继元妻段氏尝以小过为孝和后郭氏所责,既而病卒。继元疑后杀之,后方缞服哭孝和帝于柩前,继元遣其嬖臣范超执而缢杀之。宫中嫔御遭罹逼辱,无复嫌间。世祖十子,镐、铙、锡最有贤行,继元听群小之谮,幽囚之,未踰年皆死。
二年三月,帝以李继勋等师还无功,谋再举,以问魏仁浦曰:『朕欲亲征太原,何如?』仁浦曰:『欲速则不达,惟陛下重之。』帝不听,命继勋等将兵先赴太原,以光义为东京留守,自将发汴。三月,至太原。筑长连城围之,立砦于城四面:继勋军于南,赵赞军于西,曹彬军于北,党进军于东。北汉刘继业等乘晦突门,犯东、西砦,战败而遁。帝又命壅汾、晋二水以灌城,汉人大恐。郭无为复劝北汉主出降,汉主不从。一日,因宴群臣,无为痛哭于庭曰:『奈何以空城抗宋百万之师乎!』引佩刀欲自刺,冀动众心。汉主遽降阶执其手,引升坐而止。
夏四月,契丹复救北汉,帝度其必由镇、定救太原,使韩重赟倍道兼行赴之。又闻其分道,一自石岭关入,召何继筠逆击,授以方略。继筠遇契丹兵于阳曲,大败之,斩首千余级。重赟亦先阵于嘉山,契丹兵自定州西入,见旗帜,大骇欲遁,重赟急击,大破之,擒其首领三十余人。帝命以所获契丹俘示于城下,城中丧气。宪州判官史昭文、岚州刺史赵文度各以城降。
闰五月壬子,帝班师。时,契丹主遣韩知璠册立北汉主。知璠习知戎备,在围城中,昼夜督察,尽心固守。帝命水军载弩环攻,骁将石汉卿等多战死,北汉兵亦屡败。夜半,忽传呼:『汉主出降。』帝将开壁门,将作使赵璲曰:『受降如受敌,讵可中夜轻出!』已而果谍者。契丹复遣南大王者将兵援北汉,东西班都指挥使李怀忠曰:『敌势已困,若选劲兵急攻,破在旦夕。』都虞候赵廷翰请先登,帝壮之,俾率众攻城。战不利,怀忠中流矢几死。时帝师顿于甘草地,会暑雨,军士多疾,太常博士李光赞上书请班师。帝以问赵普,普亦以为然。乃分兵屯镇、潞,徙北汉民万余户于山东、河南而还。北汉主籍宋所弃军储,得粟三万,茶、绢各数万,丧败之余,赖此少济。
太原之围,南城为汾水所陷。郭无为谋出降,因请自将夜击宋。北汉主信之,选精甲千人付无为,自登延夏门送之。无为行至北桥,值风雨晦冥而止。至是,阉人卫德贵告其事,且言无为献地之谋,踪迹屡露,反状明白,不可赦。北汉主乃杀之以徇。
三年春正月,契丹韩知璠自太原归,言晋阳多梗而刘继元无辅。政事令高勋亦言:『我与晋阳,父子之国,先君以一怒而尽拘其使,甚无谓也。』契丹主乃尽索北汉使者,凡十六人,厚礼而遣之。仍命刘继文为平章事,李弼为枢密使,俾辅继元。继文等久留契丹,复受其命归秉国政,左右皆谗毁之,北汉主乃出继文为代州刺史,李弼为宪州刺史。
是年,北汉主以僧继颐为太师兼中书令。继颐本刘氏孽子,以宗姓授鸿胪卿,尝游华严,见地有宝气,乃于团柏谷置银场,募民凿山,官收十之四,继颐自督,所获即倍于民。时北汉主多内宠,继颐献首饰数百副,北汉主大喜,遂有是命。
六年十二月,北汉主杀其弟刘继钦。初,北汉主为大内都点检,父钧以其幼弱,命刘继钦副之,委以禁卫。北汉主立,亲旧多所诛放,继钦遂谢病请罢。北汉主曰:『继钦但事先帝,岂肯为我尽力耶!』乃黜居交城,寻遣人杀之。北汉主性残忍,凡臣下有忤意,必族其家。自帝亲征及遣将攻伐,因之杀伤不可胜计,大将张崇训、郑进、卫俦、故相张昭敏、枢密使高仲曦等,先后俱以才见杀。
九年八月,帝令党进、潘美、杨光美、牛思进、米文义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,又遣郭进等分攻忻、代、汾、沁、辽、石等州。诸将所向克捷,进败北汉兵于太原城。北汉主急求救于契丹,契丹主遣其相耶律沙救之。师还。先是,帝尝微行过赵普,与普谋下汉。普曰:『太原当西、北二面,太原既下,则二边之患我独当之。不如姑俟削平诸国,则弹丸黑子之地,将安逃乎!』帝以为然,故虽连年攻伐,至城下,辄退师。
太宗太平兴国四年春正月庚寅,帝议伐汉,薛居正等多以为不可,惟曹彬力赞之,帝意遂决。乃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,帅崔彦进、李汉琼、刘遇、曹翰、米信、田重进军,分四面攻太原城。又以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,以断燕、蓟援师。
二月甲子,帝自将伐汉。
三月己未,汉求救于契丹,契丹遣耶律沙为都统,敌烈为监军,帅师赴之。至白马岭,与都部署郭进遇。沙欲阻涧以待后军,敌烈不从,渡涧迎战,未成列,进薄之,契丹大败,敌烈等皆死。会耶律斜轸兵至,进引师退。沙得免。田钦祚护石岭屯军,恣为奸利,进不能禁,屡形于言,钦祚憾之。进武人,刚烈,战功高,钦祚数加凌侮,进不能堪,遂缢而死。钦祚以卒中风眩闻。帝悼惜良久,赠安国节度使。左右皆知而无敢言者。寻诏以牛思进代之。
夏四月,帝发镇州。行营都监折御卿分兵攻岢岚军,下之,遂取岚州。汉人于隆州依险筑城以拒,帝遣军使解晖、折彦赞等先发兵围之,继遣尹勋往,城遂陷。
庚午,帝次太原。时潘美等屡败汉兵,进筑长连城围太原,矢石交下如雨。汉外援不至,饷道又绝,城中大惧。帝至,督战益急,城无完堞。帝虑城陷杀伤者众,诏谕继元降。使者至城,守陴者不纳。帝亲督诸将士进薄城下,列阵于前,蹲甲交射,矢集城上如蝟毛。
五月,汉指挥使郭万超踰城出降,继元亲信之臣多亡,城中危急。帝复诏谕继元速降,当保终始富贵。诏虽入城,而诸将锐攻不可遏。帝犹虑城陷害良民,麾兵少却。甲申,继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勋奉表乞降。诏许之,因至城北,张乐宴从臣于城台。明日,继元率官属缟衣、纱帽待罪台下。帝释之,赐袭衣、玉带,召使升台。继元叩首谢罪。诏授特进、检校太师、右卫上将军,封彭城郡公,赐赉甚厚。命刘保勋知太原府。凡得州十、军一、县四十一。帝作《平晋诗》,命从臣和。又授汉相李恽以下官有差。诏毁太原旧城,改为平晋县,以榆次县为并州。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。纵火焚太原庐舍,老幼趋城门不及,焚死者甚众。
校勘记
[1]北汉宰相 原本作『洺州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改。按:卫融,洺州人。此句或当作『北汉宰相洺州卫融』更切。
[2]击走之 原本脱『走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补。
[3]『二月乙未北汉』至『改名承瑨』 此五句原本自『北』字下注云:『下阙』,据《长编》卷五补三十三字。
[4]四年北汉复取辽州 按:原本自此至卷末全阙,为尽量保持文献完整,自本句下,取陈邦瞻《宋史纪事本末》卷十二《平北汉》文字补足,以资参考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六(阙)
太祖皇帝
受禅
圣德(阙)
圣学(阙)
亲信赵普(阙)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七(阙)
太祖皇帝
罢节度使权(阙)
优礼节度使(阙)
驾驭将帅(阙)
政迹(阙)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八 上半卷原阙
太宗皇帝受位(原阙)
秦王事迹
建隆元年,授廷美嘉州防御使。二年,迁兴元尹、山南西道节度使。乾德二年,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开宝六年,加检校太保、侍中、京兆尹、永兴军节度使。太宗即位,加中书令、开封尹,封齐王,又加检校太师。从征太原,进封秦王[1]。
太平兴国五年十一月壬寅,契丹寇雄州。丙午,以秦王廷美为东京留守。壬子,发京师[2]。太子太保赵普奉朝请累年,卢多逊益毁之[3],郁郁不得志。普子承宗娶燕国长公主女。承宗适知潭州,受诏归阙,成婚礼。未逾月,多逊白遣归任,普由是愤怒。会如京使柴禹锡等告秦王廷美骄恣,将有阴谋窃发。上诏问普,普对曰:『臣愿备枢轴,以察奸变。』退复密奏:『臣开国旧臣,为权幸所沮。』因言昭宪顾命及先朝自愬之事。上于宫中访得普前所上章,并发金匮,遂大感悟,即留承宗京师。召普谓曰:『人谁无过?朕不待五十,已知四十九年非矣!』辛亥[4],以普为司徒兼侍中。始,太祖传位于上,昭宪顾命也。或曰:昭宪及太祖本意,盖欲上复传之廷美,而廷美复传之德昭。故上即位,亟命廷美尹开封,德昭授贵州防御使,实称皇子,皆缘昭宪及太祖意也。德昭既不得其死,德芳相继夭绝,廷美始不自安,浸有邪谋。他日,上尝以传国意访之赵普,普曰:『太祖已误,陛下岂容再误耶?』于是普复入相,廷美遂得罪。凡廷美所以得罪,则普为之也。
王禹偁《遗事》云:太祖孝于太后,友爱兄弟,旷古未有。万机之暇,召晋王、秦王。秦王,上弟也。宣祖第三子名廷美,亦杜后所生。今本传言王是太祖乳母所生,非也,其有旨哉?及皇子南阳王德昭、东平王德芳,皆上子也。及皇姪、公主等共宴太后阁中。酒酣,上白太后曰:『臣百年后传位于晋王,令晋王百年后传位于秦王。』后大喜,曰:『吾久有此意,而不欲言之。吾欲万世之下,闻一妇人生三天子,不谓天生孝子,成吾之志!』令晋王、秦王起谢之。既而后谓二王曰:『陛下自布衣事周室,常以力战图功,万死而遇一生,方致身为节度使。及受天命,将逾一纪,无日不征,无月不战,历尽艰危,方成帝业。汝辈无劳安坐,而成丕绪,岂不知幸乎?后各不得有负陛下。吾不知秦王百年后将付何人?』秦王曰:『愿立南阳王德昭。』后又喜曰:『是矣,是矣。然则陛下有此意,吾料之,亦天意也。他日各不得逾,逾者罪同大逆,天必殛之!』上又令皇子德昭谢皇太后。太后又谓上曰:『可与吾呼赵普来,令以今日之约作誓书,与汝兄弟传而收之。仍令择日告天地、宗庙。陛下可以行之否?』上即时如太后旨,召赵普入宫,令制文。普辞以素不能为文,遂召陶谷为文。别日,令普告天地、宗庙,而以誓书宣付晋王收之。上崩,兴国初,今上立书付秦王收之。后秦王谋不轨,王幽死。书后入禁中,不知所之。上子南阳王寻亦坐事,逼令自杀,传袭之约绝矣。按:禹偁《遗事》既与国史不同,要不可信。然廷美尹开封,德昭授贵州防御使,颇与太祖传位之迹略同。恐昭宪及太祖意或如此,故司马《记闻》亦云太后欲传位二弟。盖当时多有是说也。今两存之。所云赵普请使陶谷草誓书,转以相付,则必不然,今不取之。秦王既幽死,誓书收入禁中,南阳王寻亦坐事,令自杀,此尤误。不知德昭自杀乃太平兴国四年八月,德芳死乃六年三月,而廷美七年三月始罢开封尹也。大抵《遗事》言多鄙近,不似禹偁,故不可据信,然亦不可全弃也。两存其说,则祖宗盛德,自著后世,必知其诬矣。又云:廷美乃祖宗母弟,则于昭宪顾命时已辨之。江休复《嘉祐杂志》云:祖宗□□各相去十数岁生。与《遗事》略同,定明当时多有是说也。
壬子,秦王廷美乞班赵普下。从之。
七年三月,或告秦王廷美与左右谋,欲以此时窃发,若不果,则诈称病于府弟,候车驾临省,因作乱。上不忍暴其事。癸卯,罢廷美开封尹,授西京留守。壬子,赐秦王廷美袭衣、通犀带,钱千万缗[5],绢、采各万匹,银万两,西京甲第一区。又赐留守判官阎矩、河南府判官王通钱一百万。
四月壬戌,诏枢密使曹彬饯秦王廷美于琼林苑,始赴西京。以如京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,翰林副使杨守一为东上閤门使,充枢密都承旨。守一,即守素也,与禹锡同告秦王廷美阴谋事,故赏之。乙丑,左卫将军、枢密承旨陈从信罢为左卫将军,皇城使刘知信为右卫将军,弓箭库使惠延真为商州长史,禁军列校皇甫继明责为汝州马步军都指挥使,定人王荣责为濮州教练使,皆坐交通秦王廷美及受其燕犒也。荣未行,或又告荣常与廷美亲吏狂言『我不久当得节帅』[6],遂削籍流海岛。赵普既复相,卢多逊益不自安。普屡讽多逊令引退,多逊贪权固位,不能自决。会普廉得多逊与秦王廷美交通事,遂以闻。上怒。戊辰,责授多逊兵部尚书,下御史狱。捕系中书守当官赵白、秦府孔目官阎密、小吏王继勋、樊德明、赵怀禄、阎怀忠等,命翰林学士承旨李昉、学士扈蒙、卫尉卿崔仁冀、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杂治之。多逊自言:累遣赵白以中书机事密告廷美。去年九月中[7],又令赵白言于廷美云:『愿宫车晏驾,尽力事大王。』廷美又遣樊德明报□多逊受之[8]。阎密初给事廷美左右,上即位,补殿直,仍隶秦王府,恣横不法,言多指斥。王继勋,廷美尤亲信之,尝使求访声妓。继勋怙势取货,赃污狼籍。樊德明素与赵白游处,多逊因之以结廷美,廷美又累遣赵怀禄私召同母弟军器库副使赵廷俊与语。阎怀忠尝为廷美遣诣淮海王俶求犀玉带、金酒器。怀忠受俶私遗白金百两、金器、绢扇等。廷美又尝遣怀忠赍银碗、锦采、羊酒诣其妻父御前忠佐马军都军头开封潘潾营燕军校,至是皆伏罪。丙子,诏文武常参官集议朝堂。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逊及廷美顾望咒咀,大逆不道,宜行诛灭,以正刑章。赵白等请处斩。丁丑,诏削夺多逊官爵,并家属流崖州;廷美勒归私第;赵白、阎密、王继勋、樊德明、赵怀禄、阎怀忠皆斩于都门之外,籍入其家财。诏秦王廷美男女等宜正名,呼贵州防御使;德恭等仍为皇姪;皇姪女适韩氏,去云阳宫主之号;右监门将军韩崇业降为右千牛卫率府率、分司西京,仍去驸马都尉之号,并发遣往西京,就廷美安泊。中书舍人李穆与卢多逊雅相亲厚,秦王廷美之为西京留守,其朝辞笏记,又穆所草也。言事者劾奏之。壬午,责授司封员外郎。著作佐郎刘锡知粮料院,擅以米数十斛借秦王廷美。丁亥,上召锡诘之,锡顿首称死罪。上怒,命左右批数千,委顿而止。
五月癸巳,贬西京留守判官阎矩为涪州司户参军,前开封府推官孙屿为融州司户参军,皆秦王廷美官属,坐辅导无状也。赵普以秦王廷美谪居西洛非便,教知开封府李符上廷美不悔过怨望,乞徙远郡,以防他变。丙辰,降廷美为涪陵县公、房州安置,命崇仪副使阎彦进知房州,监察御史袁廓通判州事,各赐白金三百两。
八年正月壬戌,上乳母陈国夫人耿氏卒,涪陵县公廷美之母也。
雍熙元年,涪陵县公廷美至房州,颇自咎责,因忧悸成疾而卒。正月丁卯,房州以闻。上呜咽流涕,谓宰相曰:『廷美自少刚愎,长益凶恶。朕以同气至亲,不忍寘之于法,俾居房陵,冀其思过。中心念之,未始暂忘。方欲推恩复旧,遽兹殒逝,痛伤奈何?』因悲泣,感动左右。乃诏追封廷美为涪王,赐谥曰悼,为发哀成服。其后从容谓宰相曰[9]:『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,朕乳母也。后出嫁赵氏,生军器库副使廷俊。朕以廷美故,令廷俊属鞬左右,廷俊泄禁中事于廷美。日者西池窃发之谋,若命有司穷究,则廷美罪不容诛。朕止令居守西洛,而廷美不悔过,益怨望,出不逊语,始命迁房陵,以全宥之。至于廷俊,亦不加深罪,但从贬黜。朕于廷美,盖无负矣!』言讫,为之恻然。李昉对曰:『涪陵悖逆,天下共闻。西池禁中事,若非陛下委曲宣示,臣等何由知之?』
四月癸未,以涪悼王子德恭为峰州刺史,德隆为瀼州刺史,优其供赡,令勿失所。宋琪曰:『悖逆子孙,前代罕有存者。陛下睦亲推慈,舍罪恤孤,足以感动天地矣!』
雍熙二年正月[10],以峰州刺史德恭为左武卫大将军、判济州,封安定侯;瀼州刺史德隆为右武卫大将军、判沂州[11],封长宁侯,诸弟皆随赴治所,令高品卫绍钦送往常俸外,岁给钱三百万,以充公费。命起居舍人韩检、右补阙刘蒙叟分为二州通判。上临遣之,曰:『德恭等始历郡政,善裨赞之。苟有阙失而不力正,止罪尔等!』
至道三年三月,真宗即位。五月戊戌[12],追复皇叔涪王廷美西京留守兼中书令、秦王。咸平二年闰三月[13],诏择汝、邓间地改葬秦悼王。
校勘记
[1]自『建隆元年』至『进封秦王』共八十六字 原本阙一页,为空白。为便于读者参阅,兹取《宋史﹒宗室﹒赵廷美传》略作补充。
[2]『太平兴国五年』至『发京师』共三十三字 原本阙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一补。
[3]『太子太保』至『卢多逊』共十四字 原本阙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补。
[4]辛亥 按:此承上文之阙,为太平兴国六年九月之辛亥。
[5]千万 《长编》卷二十三作『十万』。
[6]当得 原本脱『得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补。
[7]去年九月中 原本作『去年廷美九月中』,『廷美』二字为衍文,兹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三删。
[8]廷美又遣樊德明报□多逊受之 按:此句脱误甚多,故文意不通。《长编》卷二十三作『廷美又遣樊德明报多逊云:「承旨言正会我意,我亦愿宫车早晏驾。」私遗多逊弓箭等。多逊受之。』
[9]从容谓宰相 原本『从』与『谓』间标注:『下阙六字』,与《长编》对照,实仅阙一『容』字,今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五补。
[10]雍熙二年正月 《宋史》卷二四四《赵德恭传》,德恭知济州在雍熙元年十二月。
[11]沂州 《长编》卷二十七:『雍熙三年春正月戊寅,德彝为右千牛卫大将军、判沂州。』与此说不同。
[12]五月戊戌 此条未见《长编》有载。按:《长编》四月戊戌,始见群臣于崇政殿西序。戊戌为四月初四,则本年五月不可能有『戊戌』日。
[13]咸平二年 原本作『咸平元年』,误。咸平元年无闰三月。其事在咸平二年闰三月丙戌。兹据《长编》卷四十四改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九
太宗皇帝
诸王事迹
太平兴国八年三月己巳,诸王及皇子府初置谘议、翊善、侍讲等官,以户部员外郎王遹、著作佐郎姚坦、国子博士刑昺等十人为之。先是,诏丞、郎、给、谏以上官于常参官中举年五十已上通经者备官僚,遹等被举。
九月[1],卫王德崇改名元佐,广平郡王德明改名元佑,第三子德昌改名元休,第四子德严改名元隽,第五子德和改名元杰;皇姪孙德雍改名惟吉,魏懿王子也,太祖甚爱之,视如己子,故与诸叔联名。上即位,犹居禁中,于是出閤,始改名焉。己酉,元佐进封楚王,元佑进封陈王,元休封韩王,元隽封冀王,元杰封益王,并加同平章事。
雍熙元年七月庚午,上谓宰相曰:『近有人上章言及储贰者。朕万畿之暇,颇读前书,备见历代皇子踪迹。国家宗嗣,岂不在心?却缘事理之间,有所未可。朕于诸子,常加训励,见今僚属,悉择良善之士以辅翊之。至于舆台皂隶之辈,并是朕亲自选择,不欲令奸险巧佞人在左右。读书自有常,但缘年方幼少,未有成人之性。且欲令在左右,旦夕见好人,更待三五年后,各渐成长,自然别有道理。朕于处驭,必得其宜。』宋琪奏曰:『昨日起居,见诸王已下气质沈厚,举止安详,进退折旋,无非得礼,况又日亲善道,常近正人,此盖陛下慈训所及,实皇家之福也。』
二年五月辛未,以左拾遗观成毕士安等四人为诸王府记室参军。上召谓曰:『诸子长宫庭,未闻世务,必资良臣贤士赞导为善,使日闻忠孝之美。卿等谨恪有行,故兹遴选,宜各勉之。』赐袭衣、银带、鞍马。
九月。初,涪王廷美既得罪,楚王元佐独申救之,上不听。廷美死,元佐遂感心疾,经时不朝请。
《龙川别志》言:太宗将立元佐为嗣,元佐辞,欲立太祖之子,由此遂废。按:太祖二子,德昭卒于太平兴国四年八月,德芳卒于六年三月。而元佐以七年七月出閤,时太祖之子无存者矣。元佐虽封卫王,盖未尝有建储之议也。九年正月,廷美死,元佐乃发狂,其发狂固不缘辞位。《别志》误矣。司马光《日记》载宋敏求云:廷美之贬,元佐请其罪,由是失爱。《日记》盖得其实矣。
屡为残忍,不守法度,左右微过,必加手刃,仆吏过庭,往往弯弓射之。上甚诲励,皆不悛。是岁夏秋,疾甚,上深以为忧。是月疾小愈,上喜,因降德音:罪囚流以下释之。庚戊,重阳。召诸王宴射苑中,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预。至暮,陈王元佑等过之,元佐谓曰:『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焉,是为君父所弃也!』遂发愤,中夜,闭媵妾,纵火焚宫。迟明,烟焰未止。上意火必元佐所为也,令摄赴中书,遣御史按问,置巨校于前。元佐恐惧,具对以实。上遣入内都知王仁睿谓曰:『汝为亲王,富贵极矣,何凶悖如是?国家典宪,我不敢私,父子之情,于是绝矣!』元佐无以对。陈王元佑以下暨宰相近臣号泣营救,上涕泗谓曰:『朕每读书,见前代帝王子孙不率教者,未尝不扼腕愤恨。岂知我家亦有此事[2]?朕为宗社计,断不舍之。』遂下制废为庶人,送均州安置。顾谓宰相曰:『比者内外安宁,方思自适,而元佐纵火,实挠朕怀。』宋琪等对曰:『尧、舜有丹朱、商均,此不足以累圣德。元佐苟无心疾,当不至是。惟陛下开释。』丁巳,琪等帅百官伏閤拜表,乞留元佐京师。诏不许。表三上,乃许之。元佐行至黄山,召还,寘于南宫,使使者监护,不通外事。楚王府谘议赵齐、王遹、翊善戴元以辅导无状,皆请罪。上曰:『朕教训犹不从,岂汝等所能辅导耶?』并释不问。
寇准通判郓州,得召见。太宗谓曰:『知卿有深谋远虑,试与朕决一事,令中外不惊动。此事已与大臣议之矣。』准请示其事,太宗曰:『东宫所为不法,它日必为桀纣之行。欲废之,则东宫亦有兵甲,恐因而招乱。』准曰:『请某月日,令东宫于某处摄行礼,其左右侍卫皆令从之。陛下搜其宫中,果有不法之事,俟还而示之。隔绝左右,勿令入而废之,一黄门力耳。』太宗以为然。及东宫出,因搜其宫中,得淫刑之器,有剜眼、挑筋、摘舌等物。还而示之,东宫服罪,遂废之,选立章圣为太子,自是太宗眷注益厚。此张唐英所著《仁宗政要﹒寇准传》所载也。传闻误谬,一至于此[3],盖因废元佐事耳。淳化三年十月,罢恭孝太子元僖,初无淫刑事也。唐英书世多有之,误谬不独此,不可不辨。
三年七月甲午,陈王元佑改名元僖,韩王元休改名元侃,冀王元隽改名元份。
十月甲辰,以陈王元僖为开封尹兼侍中,户部郎中张去华为开封府判官,殿中侍御史陈载为推官,并召见,谓曰:『卿等朝之端士,故兹选用,其善佐吾子。』各赐钱百万。及去华就迁左谏议大夫,又令枢密使王显传旨,谕以辅成之意。
四年八月,水部员外郎、诸王府侍讲刑昺献《分门礼选》二十卷。上采其奏,得《文王世子》之篇,观之甚悦,因问入内西头供奉卫绍钦曰:『昺为诸王讲说,曾及此乎?』绍钦曰:『诸王常时访昺经义,昺每至发明君臣父子之道,必重复陈之。』上益喜,赐昺器币。(下阙四字。)
端拱元年二月,陈王元僖进封许王,韩王元侃为荆南湖南节度使[4],进封襄王,冀王元份为威武建宁节度使,进封越王,益王元杰为剑南两川节度使。上手诏戒元僖等曰:『朕周显德中年十六,时江淮未宾,从昭武皇帝南征,屯于扬、泰等州。朕少习弓马,屡与贼交锋,贼应弦而踣者甚众。太祖驻兵六合,闻其事,拊髀大喜。年十八,从周世宗、太祖下瓦桥关、瀛、莫等州,亦在行阵。暨太祖即位,亲讨李筠、李重进,朕留守帝京,抚镇都下,上下如一。其年蒙委兵权,岁余受开封府尹,历十六七年,民间稼穑、君子小人真伪,无不更谙。即位以来,十三年矣。朕持俭素,外绝畋游之乐,内鄙声色之娱,真实之言,故无虚饰。汝等生于富贵,长自深宫,民庶艰难,人情善恶,必恐未晓。略说其本,岂尽余怀?夫帝子亲王,先须克己励精,听言纳谏。每著一衣,必悯蚕妇;每餐一食,则念耕夫。至於听断之间,勿先恣其喜怒。朕每亲临庶政,岂敢惮于焦劳?礼接群臣,无非求于启沃。汝等勿鄙人短,勿恃己长,乃可永守富贵,而保终吉。先贤有言曰:逆我者是吾师,顺吾者是吾贼。此不可以不察也。』庚戌,以皇第六子元偓为左卫上将军,封徐国公,第七子元偁为右卫上将军、泾国公。御史中丞尝劾奏开封尹许王元僖,元僖不平,诉于上曰:『臣天子儿,以犯中丞,故被鞫。愿赐宽宥。』上曰:『此朝廷仪制,孰敢违之?朕若有过,臣下尚加纠擿。汝为开封尹,可不奉法耶?』论罚如式。
淳化二年。上尝谓近臣曰:『累有人言储贰事。朕颇读书,见前代治乱,岂不在心?但近世浇薄,若建立太子,则宫僚皆须称臣,宫僚职次与上台等,人情之间,深所不安。盖诸子冲幼,未有成人之性,所命僚属,悉择良善之士。至于台隶辈,朕亦自拣选,不令奸巧险佞在其左右。读书听书[5],咸有课程。待其长成,自有裁制。何言事者未谅此心耶?』于是右正言、度支判官宋沆等五人伏閤上疏,请立许王元僖为皇太子,词意狂率。上怒甚,将加窜殛,以惩躁妄。而沆又宰相吕蒙正之妻族,蒙正所擢。蒙正首以援引亲昵、窃禄偷安罢相,责宋沆为宜州团练副使。
三年十一月己亥,开封尹许王元僖早期,方坐殿庐中,觉体中不佳,遂不入谒,径归府。车驾遽临视,疾已亟。上呼之,犹能应。少选,薨,年二十七。上哭之恸,左右皆不敢仰视。追赠太子,谥曰恭孝。元僖性仁孝,姿貌雄毅,沈静寡言。尹京五年,政事无失,上尤钟爱。及薨,追念不已,或悲泣达旦不寐。作《思亡子》诗以示近臣。未几,人有言元僖为嬖妾张氏所惑,专恣捶仆,妾有至死者,而元僖不知。张氏于都城西佛寺招魂,葬其父母,僭差踰制;又言元僖因误食他物得病,及其宫中私事。上怒,命缢死张氏,捕元僖左右亲属系狱,令皇城使王继恩验问,悉决杖停免。掘烧张氏父母冢墓,亲属皆窜远恶。丙辰,诏罢册礼,但以一品卤簿葬焉。及真宗即位,始诏中外称太子之号。
张唐英作《寇准传》。见上。按:准淳化三年已为枢密副使。元僖既死,太宗爱始衰。元僖无恙时,固未尝建东宫。不知唐英何所据?诬谤特甚,今不敢。淫刑事,盖因楚王元佐,已见雍熙二年九月。
开封府判官右谏议大夫吕端、推官职方员外郎陈载坐裨赞无状,端左迁卫尉少卿,载殿中侍御史。许王府谘议工部郎中赵令图、侍讲库部员外郎阎象并坐辅导无状,免所居官,仍削两任。上始追捕许王寮吏,将穷竟其事。左谏议大夫魏羽乘间言于上曰:『汉戾太子窃弄父兵,当时言者以其罪笞尔。今许王之过,未甚于此也。』上嘉纳之,由是被劾者皆获轻典。
十二月庚申,以右谏议大夫魏庠知开封府。
五年二月己酉,以两川盗贼,徙封益王元杰为吴王,领淮南镇江节度使。初,考功郎中姚坦为益王府翊善。坦好直谏,王尝作假山,所费甚广。既成,召僚属置酒共观之,众皆褒叹其美,坦独俛首不视。王强使视之,坦曰:『但见血山,安得假山?』王惊问其故,对曰:『坦在田舍时,见州县督税,上下相急剥,里胥临门捕人,父子兄弟送县鞭笞,血流满身,愁苦不聊生。此假山皆民租赋所出,非血山而何?』上亦为假山,未成,有以坦言告于上者。上曰:『伤民如此,何用山为?』命亟毁之。王每有过失,坦未尝不尽言规正,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。左右乃教王称疾不朝。上日使医视之,逾夕不廖。上甚忧之,召王乳母入宫,问王疾增损状。乳母曰:『王本无疾,徒以翊善姚坦检束起居,曾不得自便,故成疾耳。』上怒曰:『吾选端士为王僚属者,固欲辅佐王为善尔。今王不能用规谏,而又诈疾,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,何可得也?且王年少,未知出此,必尔辈为之谋耳。』因命捽至后园,杖之数十。召坦,慰谕之曰:『卿居王宫,为群小所嫉,大为不易。卿但能如此,无患谗言,朕必不听也。』
石介《圣政录》谓闻坦亦毁山者,真宗也,盖误以元杰,此事为封兖王时故耳。据本传,乃元杰为益王时。元杰二十三岁自益改封吴,真宗初,乃自吴改封兖。其封益时才十二岁,故太宗得云『王年少,不知出此』也。本传载此事殊不详,颇讥坦讦直。盖真宗尝召坦,戎令婉辞,非太宗也。本传但云上,不云真宗。疑传亦以上为太宗也。今并从《圣政录》及司马光《记闻》所载。然《记闻》犹以益王为兖王,今改之。
九月壬申[6],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,改封寿王,用寇准之言也。上谓寿王曰:『夫政教之设,在乎得人心而不扰之尔。得人心,莫若示之以诚信;不扰之,无如镇之以清净。推是而行,虽虎兕亦当驯狎,况于人乎?《书》云:「抚我则后,虐我则雠。」信哉斯言也,尔宜诫之。』诏升寿州为国,列于晋国之下、燕国之上。
十月丙戌[7],以镇安行军司马杨徽之为左谏议大夫,与右谏议大夫毕士安并为开封府判官;兵部郎中乔维岳、寿王府记室参军水部郎中杨砺、谘议司封员外郎夏侯峤并为推官。徽之等入谢,上召升殿赐坐,谕以辅导之旨。
至道元年正月,始命司门员外郎开封孙𧏖为皇姪皇孙教授。时中书言:『唐文宗朝,宰臣李石奏太子有侍读,诸王亦有侍读,无降杀之礼,请改为奉诸王讲读。今皇姪、皇孙皆列职环卫,请以教授为名。』从之。
立太子 王继恩邪谋附
端拱元年二月己酉,以屯田员外郎杨砺为库部员外郎,充襄王府记室参军。砺,鄂人,周广顺初游澶州,持所为文谒世宗。尝独处僧舍,梦一人衣冠甚古,目砺曰:『汝能从我游乎?』砺即随往。顷之,睹宫卫严邃,若非人间。见大殿上真人服王者衣冠,秉圭南向,总三千余众。砺升殿礼谒,最上者前有案,置籍录入姓名。砺见己名居下,因请示休咎。真人曰:『我非汝师。』指一人曰:『此来和天尊,异日为汝主也。』砺问之,天尊笑曰:『此去四十年,汝功成,余名亦显矣。』砺再拜。寤而志之。砺初名励,以梦睹籍中作『砺』字,遂改焉。至是谒见藩府归,谓诸子曰:『吾今见襄王仪貌,即来和天尊也。』
淳化二年,上尝谓近臣曰:『累有人言储贰事。朕颇读书,见前代治乱,岂不在心?但近世浇薄,若建立太子,则官僚皆须称臣,职次与上台等。人情之间,深所不安。盖诸子冲幼,未有成人之性,所命僚属,悉择良善之士。至于台隶辈,朕亦自拣择,不令奸巧险佞在其左右。读书听书,咸有课程。待其成长,自有裁制。何言事者未谅此心耶?』(余见上)
五年九月,崇仪副使王得一尝入对禁中,或至夜分,颇敢言外事。又潜述人望,请立襄王为皇太子。壬申,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,改封寿王,用寇准之言也。
至道元年八月壬辰,制以开封尹、寿王元侃为皇太子,改名恒。大赦天下,文武常参官、子为父后见任官赐勋一转。诏皇太子兼判开封府。自唐天祜以来,中国多故,不遑立储贰。斯礼之废,将及百年,上始举而行之,中外胥悦。初,参知政事寇准自青州召还,入见,上足创甚,自发衣以示准,曰:『卿来何缓?』准曰:『臣非召不得至京师。』上曰:『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?』准曰:『陛下诚为天下择君,谋及妇人、宦官不可也,谋及近臣不可也,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之望者。』上俛首久之,屏左右,曰:『元侃可乎?』对曰:『非臣所知也!』上遂以元侃为开封尹,改封寿王。于是立为太子。京师之人见太子,喜跃曰:『真社稷之主也!』上闻之,召准谓曰:『四海心属太子,欲置我何地?』准曰:『陛下择所以付神器者,愿得社稷之主,乃万世之福也。』上趋宫中,语后嫔以下,六宫皆前贺。上复出延准,饮醉而罢。以左谏议大夫杨徽之兼左庶子,右谏议大夫毕士安兼右庶子,并为开封判官如故。徙左庶子裴祚为光禄少卿,右庶子慎从吉为卫尉少卿,少詹事宋雄为光禄少卿。先是,以东宫官为散秩,使祚等处之。既立太子,悉改授他职。癸巳,以尚书左丞李至、礼部侍郎李沆并兼太子宾客,见太子如师傅之仪。太子见,必先拜,动皆谘询。至等上表恳让,诏不许。至等入谢,上谓曰:『朕以太子仁孝贤明,尤所钟爱。今立为储贰,以固国本,当赖正人辅之以道。卿等可尽心调护,若动皆由礼,则宜赞成;事或未当,必须力言,勿因循而顺从之。至于礼乐诗书之道,可以裨益太子者,皆卿等素习,不假朕多训尔。』至等顿首谢。以兵部郎中乔维岳兼左谕德,水部郎中杨砺兼右谕德,司封员外郎、直昭文馆夏侯峤兼中舍,并为开封府推官。初置左春坊谒者,命左清道率府副率祥符王继英兼领之。然谒者本内侍之职,而太子有通事舍人,掌宣传导引之事,不名谒者又十率,品秩颇崇,非趋走左右者,所为盖执政之失也。丁酉,以翰林学士承旨宋白为册皇太子礼仪使。有司既定册礼,又言:『唐制:宫臣参贺太子皆舞蹈,开元始罢之。故事,百官及东宫接见,只呼皇太子;上笺启即称皇太子殿下[8],百官自称名,宫官自称臣,常所行用左春坊印,宫内行令。又按唐制:凡东宫处分谕事之书,皇太子并画诺,令左、右庶子以下署姓名,宣奉行书按画日。其与亲友、师傅书不用此制。今请如开元之制,宫臣止称臣,不行舞蹈之礼。伏缘皇太子兼判开封府,其所上表状,即署皇太子位;其当申中书、枢密院状,只判官等署;余断按及处分公事,并画诺。』诏改『诺』为『准』,余皆从之。又言:『百官见皇太子,自两省五品、尚书省御史台四品、诸司三品以上皆答拜,余悉受拜;宫臣自左、右庶子以下悉用参见之仪。其皇太子宴会,位在王公上。』奏可。有司又草具皇太子受册毕见皇后仪,诏止用宫中常礼。
九月丁卯,上御朝元殿,册皇太子,陈列如元会之仪。皇太子自东宫常服乘马赴朝元门外幄次,改服远游冠,朱明衣;三师、三少导从入殿,受册宝;太尉率百官奉贺。皇太子易服,乘马还宫。百官常服诣宫参贺,自枢密使、内职、诸王、宗室、师保、宾客、宫臣等毕集,皆序班于宫门之外。庶子版奏外备,内臣褰帘。皇太子常服出次就坐,诸王、宗室参贺,再拜讫,垂帘,皇太子降坐还次,中书门下文武百官、枢密使、内职、师保、宾客而下以次参贺,皆降阶答拜讫,升坐,受文武官、宫臣三品以下参贺。庚午,具卤簿,谒太庙五室。常服乘马,出东华门升辂。十月乙亥,皇太子让官僚称臣,许之。丙子,皇太子言:『臣先与元份等同候朝于崇德门西庐中,今迁在门东宰相直庐内。伏乞仍旧,庶因辨色之会,时接同气之欢。』上览奏,谓宰相曰:『太子孝悌之性出于自然,深可嘉者。』因降诏从所乞。
二年二月戊寅,以越王元份为杭州大都督兼领越州,吴王元杰为扬州大都督兼领寿州。己卯,以徐国公元偓为洪州都督、镇南节度使、泾国公,元偁为鄂州都督、武清节度使。庚辰,以皇姪孙左羽林大军将军惟吉领阆州观察使,凡邸第供拟,车服赐予,皆与诸王相埒。自余王子,不得与偕。惟吉,魏王德昭长子也。
三年二月,上不豫。戊午,始诏文武百官并于崇政殿起居。自皇太子、亲王及诸军校分为七班,皇太子、诸王、文武群臣以上不豫,各于佛寺修斋祈福。
三月癸巳,上崩于万岁殿。参知政事温仲舒宣遗制,真宗即位柩前。初,太宗不豫,宣政使王继恩忌上英明,与参知政事李昌龄、知制诰胡旦谋立楚王元佐,颇间上。宰相吕端问疾禁中,见上不在旁,疑有变,乃以笏书『大渐』字,令亲密吏趋上入侍。及太宗崩,继恩白后至中书,召端议所立。端前知其谋,即绐继恩,使人书閤,检太宗先赐墨诏,遂锁之。亟入宫。后谓曰:『宫车宴驾,立嗣以长顺也。今将奈何?』端曰:『先帝立太子,政为今日,岂容更有异论!』后默然。上即位,端平立殿下不拜,请卷帘升视,然后降阶,率群臣拜呼万岁。
王继恩等谋废立,《实录》、国史绝不见其事迹,盖若有所隐讳。今据吕诲集《正惠公补传》及司马光《记闻》增修。《补传》所载,比之《记闻》尤详也。
甲午,命给事中毕士安权知开封府。夏四月乙未朔,尊皇后为皇太后,大赦天下。丙申,出大行遗留物赐宗室近臣有差。戊戌,始见群臣于崇德殿西序,命越王元份为山陵使。庚子,赐百官银帛有差。癸卯,宰相吕端加右仆射。皇弟越王元份为永兴凤翔节度使,进封雍王;吴王元杰为武宁泰宁节度使,进封兖王,并兼中书令。镇南节度使、徐国公元偓进封彭城郡王,武昌节度、泾国公元偁进封安定郡王,并同平章事。皇第八弟元俨为左卫上将军,封曹国公。
四月辛酉,兵部郎中、知制诰、史馆修撰胡旦责授安远节度行军司马。旦与王继恩等邪谋既露,上新即位,未欲穷究之。而旦草行庆制词,颇恣胸臆,多所溢美,上故先绌之[9]。
五月甲戌,户部侍郎、参知政事李昌龄责授忠武行军司马,宣政使、桂州观察使王继恩责授右监门卫将军、均州安置,安远节度行军司马胡旦削籍,流浔州。太宗之即位也,继恩有力焉,太宗以为忠,自是宠遇莫比。继恩喜结党邀名誉,乘间或敢言事,荐外朝臣,故士大夫之轻薄好进者辄与往来,每以多宝僧舍为期[10]。潘阆得官,亦继恩所荐也。阆者倾险士,尝劝继恩乘间劝太宗立储贰,为他日计,且言:『南衙自谓当立,立之将不德我。即议所立,宜立诸王之不当立者。』南衙,谓上也。继恩入其说,颇惑太宗。讫立上,阆寻坐狂妄绌。太宗疾革,继恩与昌龄及旦更起邪谋。吕端觉之,谋不得逞。上既即位,加恩百官,继恩又密托旦为褒辞。旦已先坐绌,于是并逐三人者。诏以继恩潜怀凶慝,与昌龄等交通请托,漏泄宫禁语言也。寻诏:『中外臣僚曾与继恩交结及通书疏者,一切不问。』后二年,继恩死于贬所。
《实录》与国史并不明著继恩等罪状,但具录甲戌诏书。盖当时有所避耳。诏称昌龄恣行请托,深乱朝纲;继恩潜怀凶慝,附下罔上,结党朋奸,亦可略见其不轨心迹。潘阆纳说继恩,此据《倦游杂录》稍删润之。《湘山野录》及《笔谈》载阆与卢多逊同谋立秦王,盖误以继恩为多逊,楚王为秦王,传闻不审也。
六月甲申,以皇兄元佐为左金吾卫上将军,复封楚王,听养疾不朝。上始欲幸元佐第,元佐固辞以疾,曰:『虽来,不敢见也。』自是终身不复见。
校勘记
[1]九月 按:诸王改名事,《长编》卷二十四在太平兴国八年十月戊戌。
[2]亦有 原本作『自有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六改。
[3]一至于此 原本脱『于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六补。
[4]湖南 原本脱『南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九补。
[5]听书 原本作『课书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二改。下节《立太子》所引同句亦改,不另出校。
[6]九月壬申 此承上文,为淳化五年九月壬申。
[7]十月 原本作『十一月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六改。
[8]殿下 原本作『陛下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八改。
[9]上故先绌之 《长编》卷四十一作『复讪上,故先绌之。』
[10]多宝僧舍 《长编》卷四十一作『夕寓僧舍』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十
太宗皇帝
赵普复相
太平兴国二年二月壬申,河阳三城节度使赵普来见,赴太祖山陵。乙亥,授太子少保,留京师。
六年九月,太子太保赵普奉朝请累年,卢多逊益毁之,郁郁不得志。
普迁太子太保,正史、《实录》、《百官表》并不记。太宗所撰《神道碑》云:『既静妖氛,爰覃爵赏。』普盖从征晋阳,以功迁秩也。当在太平兴国四年冬十月。《行状》则云:『三年郊祀后,迁太子太保。』合从《行状》。
普子承宗娶燕国长公主女。承宗适知潭州,受诏归阙,成婚礼。未逾月,多逊白遣归任,普由是愤怒。会如京使柴禹锡等告秦王廷美骄恣,将有阴谋窃发。上召问,普对曰:『臣愿备枢轴,以察奸变。』退复密奏:『臣开国旧臣,为权幸所沮。』因言昭宪顾命及先朝自想之事。上于宫中访得普前所上章,并发金匮,遂大感悟,即留承宗京师。召普谓曰:『人谁无过?朕不待五十,已知四十九年非矣。』辛亥,以普为司徒兼侍中。
《实录》云:即日复相,则恐未然。正史称『未几复相』,当得其实也。丁谓《谈录》则云:『上元夜召普观灯,即命为相。』亦与正史不合,今不取。
壬子,秦王廷美乞班赵普下,从之。
十一月己未,宰相赵普封梁国公。
七年四月,赵普既复相,卢多逊益不自安。普屡讽多逊令引退,多逊贪权固位,不能自决。会普廉得多逊与秦王廷美交通事,遂以闻。上怒。戊辰,责授多逊兵部尚书,下御史狱。丁丑,诏削夺多逊官爵,并家属流崖州。
八年十月己酉,司徒兼侍中赵普罢为武胜节度使兼侍中。
十一月丁卯,宴饯赵普于长春殿。上赐普诗,普捧而泣曰:『陛下赐臣诗,当刻于石,与臣朽骨同葬泉下。』上动容答之。明日,谓近臣曰:『赵普于国家有大勋力,朕布素时与之游从,齿发衰矣,不欲烦以机务,择善地,俾之卧治。因诗导意,普感激且泣,朕亦为之堕泪。』宋琪对曰:『普昨至中书,执御诗,涕泣谓臣曰:「此生余年,无阶上答,庶来世,得效犬马之力。臣既闻此言,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之分,可谓尽善矣。』
雍熙四年二月丙申,徙赵普为山南东道节度使,改封许国公。
端拱元年二月庚子,山南东道节度使兼侍中赵普为太保兼侍中。上谕普曰:『卿勿以位高自纵,勿以权势自骄。但能谨赏罚,举贤能,弭爱憎,何忧军国之不治?朕若有过,卿勿面从。古人耻其君不及尧舜,卿其念哉!』先是,普再入相,方立班宣制,工部侍郎、同知京朝官考课雷德骧骤闻之,手不觉坠笏,遽上疏乞归田里。又请对,具呈所以。上勉谕良久,且曰:『卿第去,朕终保全卿,勿以为虑。』德骧固请不已,壬子,罢知京朝官考课[1],仍奉朝请,特赐白金三十两,以慰其心。
三月,枢密副使赵昌言、盐铁副使陈象舆责罢(见《马周》)。上侍昌言厚,垂欲相之,会普以旧相复入,恶昌言刚戾难制,因是请加诛殛,上特宽宥。昌言既责,普又请行后命,上不许,乃止。普始为节度使,贻书台阁,体式皆如申状,得者必封还之,独象舆不却。普谓其慢己,故被重谴。请诛侯莫陈利用(事见《侯莫陈利用》)。或云:普中书接见群官,必语次绎寻有言人短长者,既退,即命吏追录,事发引以为证,由是群官悚息,无敢言者。中书事益壅蔽。
七月戊戌,上谓赵普曰:『卿耆年触热,固应不易。自今长春殿对罢,宜即归私第颐养,俟稍凉,乃赴中书视事。』普顿首谢。
二年四月辛未,幸宰相赵普第视疾。
淳化元年正月,太保兼侍中赵普自去秋以病免朝谒,止日赴中书视事,有大政则召对。及冬,病益甚,乃请告。车驾屡幸其第省问,赐予加等。普遂称疾笃,三上表致仕。上不得已,戊子,以普为西京留守兼中书令。
《普传》云:『普建议以赵保忠复领夏州,使图李继迁。保忠反与继迁同谋,为边患。时论归咎于普,颇为同列所窥,不得专决,因称疾,遂罢相。』按:保忠卒与继迁相□,此时未也,论者何咎普太早耶?又并言为同列所窥,当是吕蒙正及辛仲甫、王沔等也。按,普去后,沔始专政,此时抑亦未敢疑普,直以病自求免耳。今并削传语,更俟考之。
三月,赵普既除西京留守,被病不任朝谒,三上表恳辞。上手诏答曰:『开国旧勋,惟卿一人,不同他等。无烦固辞,俟首途有日,当就与卿别。』普奉诏泣涕,因力疾请对,赐坐移晷,颇言及国家事。上嘉纳之。乙未,车贺幸普第,普将发故也。
三年二月,赵普三上表乞致仕。
三月乙未朔,以普为太师,封魏国公,给宰相俸料,令养疾,俟愈日赴阙。仍遣其弟宗正少卿安易持诏赐之。
四月丁丑,遣使赐太师赵普羊酒,手诏问劳之。
七月乙巳,太师、赠尚书令真定忠献王赵普卒。前一岁,普生辰,上特遣其子右羽林大将军承宗赍器币、鞍马就赐之。承宗复命,未几卒,普疾遂增。是岁,普已罢中书令,故事无生辰之赐,特遣普姪婿左正言、直昭文馆新安张秉赐礼物。普闻之,因追悼承宗。秉未至而普疾笃。先是,普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太平宫致祷,神为降语曰:『赵普开国忠臣,久被病,亦有冤累耳。』冤累,盖指涪陵悼王也。潜还,普力疾冠带,出庭中受神语,涕泗感咽,且言:『涪陵自作不靖,故抵罪,岂当咎余?但愿速死!』血面论于幽冥以直之[2]。是夕卒。己酉,上闻讣悲悼,谓近臣曰:『普事先帝与朕,最为故旧,能断大事。向与朕尝不足众人所知。朕君临以来,每待以殊礼,普亦倾竭自效,尽忠国家,真社稷臣也。闻其丧逝,凄怆之怀,不能自已。』因出涕。左右皆感动。遣右谏议大夫范杲摄鸿胪卿,护丧事。葬日,设卤簿、鼓吹如式。二女皆笄,普妻和氏言愿使为尼。上再三谕之,不能夺,皆赐以名号。又亲撰神道碑,书以赐焉。
按:《神道碑》:普以七月十四日卒。十四日,乙巳也。己酉十八日,上始闻讣耳。
寇准参政
淳化二年三月。先是,上召近臣问时政得失,枢密直学士寇准对曰:『《洪范》天人之际,其证若影响。大旱之证,盖刑有所不平。顷者祖吉、王淮皆侮法受赇,赃数万计。吉既受诛,家且籍没;而淮以参知政事沔之母弟,止杖于私室,仍领定远主簿。用法轻重如是,亢暵之灾,殆不虚发也。』上大悟。明日见沔,切责之。
四月辛巳,以枢密直学士寇为枢密副使。
九月,参知政事王沔以弟淮故,数为寇准所诋。丁丑,罢守本官。翰林学士宋白女弟适王沔。沔既罢政,寇准欲并白去之,复言白家用金器,盖举子所赂,其实奉诏撰钱惟濬碑,得涂金器耳。是日,白出为保大行军司马。枢密使王显居位十年,方蕃戎寇边,河决近郡,机务繁急,朝夕咨访。显无术略,不任职。及寇准、温仲舒为副使,皆锐锋气,多慢显。显护短,苟有误失,终不肯改。上面诘之。癸卯,罢为崇信节度使,遣之任。甲辰,以枢密副使温仲舒、寇准同知枢密院事,张逊知枢密院事。知院之名自此始。
四年六月壬申,宣徽北院使、知枢密院事张逊责授右领军卫将军,左谏议大夫、同知院事寇准罢守本官。逊素与准不协,数争事上前,上将罢之。他日,准与温仲舒同出禁中归私第,道逢狂人,迎马首呼『万岁』。右羽林大将军判官、左金吾王宾故与逊俱事晋邸,逊尝保举宾,雅相厚善,又知逊与准有隙,因奏言:『民迎准马首呼万岁。』既而逊等奏事,上诘之。准自辩云:『实与仲舒同行,而逊令宾独奏臣。』逊执宾奏斥准,辞意甚厉,因互发其私。上怒,故贬逊而罢准。
十月壬申,以左谏议大夫寇准知青州。上顾准厚,既行,念之,常不乐,语左右曰:寇准在青州乐否?』对曰:『准得善藩,当以为乐也。』累数日,辄复问,左右对如初。其后有揣帝且复召用准者,因对曰:『陛下思准不少忌。闻准日置酒纵饮,未知亦念陛下否?』上默然。
五年十月乙亥,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参知政事。上因谓宰相吕蒙正曰:『寇准临事明敏,今再擢用,想益尽心。朕尝谕之以同德者,事君之大节也。倘事皆从长而行,则上下鲜不济矣。』吕端为右谏议大夫,请居准下。丙子,命端为左谏议大夫,立准上。
至道元年四月癸未,翰林学士张洎为给事中、参知政事。初,寇准知吏部选事,洎掌考功,为吏部官属。准年少新进,气锐,思欲老儒附己。洎夙夜坐曹视事,每冠带候准出入于省门,揖而退,不交一谈,准益重焉,因延与语。洎捷给,善持论,多为准心伏,乃兄事之,极口荐洎于上。上亦欲用洎,又知其在江表日多谗毁良善。李煜杀潘佑,洎尝预谋,心疑焉。翰林待诏尹熙古等皆江表人,洎尝善待之。上一夕召熙古等侍书禁中[3],因从容问以佑得罪之故。熙古言:『李煜忿佑谏说太直耳,非洎谋也。』自是遂洗然,而准又数荐洎不已。既同执政,洎奉准愈谨,事一决于准,无所预,专修时政记,甘言善柔而已。戊子,诏自今参知政事宜与宰相分日知印,押正衙班。其位砖先异位,宜合而为一。遇宰相、使相视事及议军国大政,并得升都堂。先是,赵普独相,太祖特置参知政事以佐之。其后普恩替,始均其任,既而复有厘革。吕端初与寇准同列,及先任宰相,虑准不平,乃上言:『臣兄余庆任参政日,悉与宰相同。愿复故事。』上特从其请,亦以慰准意云。
二年七月丙寅,参知政事寇准罢为给事中。先是,郊社行庆,中外官吏皆进秩,准遂率意轻重,其素所喜者,多得台省清秩;所恶者及不知者,即叙进焉。广州左通判、右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[4],右通判、太常博士彭惟节乃转屯田员外郎。拯尝与准有隙,故准益抑之。惟节自以素居拯下,章奏列衔,皆如旧不易。准怒,以中书札子升惟节于拯上,切责拯,仍特免勘罪。拯忿曰:『上日阅万机[5],宁察此细事?盖寇准弄权耳。』因上疏极言,并及岭南官吏除拜不均,凡数事。又封中书札子以进,而岭南东路转运使康戬亦具奏,且言:『吕端、张洎、李昌龄皆准所引。端心德之,洎曲奉准,昌龄畏懦。皆不敢与准抗,故得以任胸臆,乱经制,皆准所为也。』上大怒。准适祀太庙,摄行事,召端等责之。端曰:『臣等皆陛下擢用,待罪相府,至于除拜专恣,实准所为也。准性刚强自任。臣等忝备大臣,不欲忿争,虑伤国体。』因再拜请罪。上又曰:『前代中书有堂帖指挥公事,乃是权臣假此名以威服天下。太祖朝,赵普在中书,其堂帖势力重于敕命,寻亦令削去。今何为却置札子?札子与堂帖,乃大同小异耳!』张洎对曰:『札子盖中书行遣小事,亦犹京百司有符帖关刺[6],若废之,别无公式文字可以指挥。』上曰:『自今大事,须降敕命,合用札子,亦当奏裁,方可施行也。』既而准入对前殿,上语及冯拯所诉事。准抗言与端等同议除拜。上曰:『若廷辨是非,又深失执政之体矣。』准犹力争不已。上先已厌准,因叹曰:『雀鼠尚知人意,况人乎?』翌日,准又抱中书簿领,论曲直于上前,上益不悦,遂罢之,寻出知郑州。
十一月。参知政事张洎始因寇准得进,奉之唯谨。及议事不称旨,恐惧欲固权位。时上已嫉准专恣,恩宠衰替,洎虑一旦同绌免,因奏事,大言寇准退多谤言。准色变,不敢自辨。上由是大怒。准旬日果罢政。未几,洎被病家居,满百日,癸巳,力疾赴朝谒。方就列,踣于上前。左右掖起之,因上表求解职,优诏不允。
三年正月,参政张洎罢为刑部侍郎。奖用贤臣田锡
太平兴国六年九月壬寅,以左拾遗、直史馆田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,因入辞,直进封事,言军国要机者三、朝廷大体者四。即赐诏书,因赐钱五十万。或谓锡曰:『今日之事鲜矣,宜少远谗忌。』锡曰:『事君之诚,惟恐不竭。且天植其性,岂一赏可夺耶?』至河北,复驿书言边事。
八年十二月,权知相州。上疏言:『筦榷货财,纲利太密;躬亲机务,纶旨稍频。』
雍熙元年八月[7],知睦州。上疏言日近朝令夕改,舍近谋远之事。
四年,为起居舍人,献乾明节祝寿诗。上览之,谓宰相曰:『锡有文行,敢言事,真可赏也。』因和而赐之。又上书请东封太山,即命锡守本官知制诰。锡好直言,上或时不能堪,锡从容奏曰:『陛下日往月来,养成圣性。』上悦,益重焉。
端拱二年正月癸巳,知制诰田锡奏疏,言选将、辨边事、用间谍、发兵、备粮等事。
八月癸亥,开宝寺浮屠工毕,巨丽精巧。锡尝上疏谏,其言切直者则曰:『众以谓金碧荧煌,臣以谓涂膏衅血。』上亦不怒。
十月,田锡因旱降诏引咎责躬等事疏奏,上不悦,宰相亦怒。锡疏有『燮调倒置』等语。寻罢知制诰,以户部郎中出知陈州。
淳化五年八月,兵部员外郎田锡奏疏,言制科、乡饮及建储后、正官名等事。
至道三年七月丙寅,直集贤院田锡应诏言舍灵武,安关辅。翌日,又言务广大、图几微等事。上他日谓宰相吕端曰:『群臣奏对,惟田锡、康戬陈词不繁,指事尤切。』
咸平元年二月,先是,吏部郎中、直集贤院田锡出知泰州,未之任,会星变,上疏言:『去年灵州之役,关西民之死者十五万,此政化湮郁之大者。』疏奏,即日召对移晷。将行,又贡封事,复召对,谓曰:『卿第去,不半岁,召卿归矣。事有当面论者,听乘传赴阙。』再遣中使,所锡予甚厚(锡论彗星本三月七日。)
三年三月,知泰州田锡奏疏,言选择武臣、旌奖助谷救民之家、放税赋、免徭役等事。
五年,田锡权干当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。后三日,锡奏请访宰相、枢密以决胜千里之筹。锡再掌银台,每览天下章疏,有言民饥盗起及诏敕不便者,悉条奏其事。上对宰相称锡得争臣之体。丙寅,田锡言民有饿死者,乞引咎罪己,然后振廪给贷,以救其死。
五年十月,侍御史知杂事田锡言,令中书检寻转对,与奖谕或改官。
六年二月,田锡言建储事。
三月,田锡言曹、单等州点集强壮事。
五年乙未,以兼侍御史知杂事田锡为右谏议大夫,仍遣中使谕锡曰:『第安心著述,必无差出。』欲升殿听先奏,寻又命锡兼史馆修撰。
六年十二月辛未,右谏议大夫、史馆修撰田锡卒。锡耿介寡合,严恭好礼。居公廷,必危坐终日,未尝有懈容。慕魏征、李绛之为人。及居谏署,连上八疏,皆直言时政得失。尝曰:『吾立朝以来,封疏五十二奏,皆谏臣任职之常也。言苟获从,吾幸大矣,岂可藏副,示后谤时卖直耶?』悉取焚之。临终,自作遗表,犹劝上以慈俭守位,以清净化人,居安思危,居理思乱。上览之恻然,谓宰相李沆曰:『田锡直臣也,天何夺之速耶!婴疾以来,朕日遣太医诊疗,卒不能起。尽心匪懈,终始如一。若此谏官,诚不易得。朝廷少有阙失,方在思虑,锡之章奏已至矣。不顾其身,惟国家是忧,孰肯如此?朕每览其章,必特召与语,以奖激之。锡尝虑奏疏不得速达,遂令每季具所上事目及月日以闻,而所修二书,竟弗克就,深可悯也。』壬申,优诏赠工部侍郎,赙赗加等。以其子将作监主簿庆远、庆余并为大理评事,给俸终丧。命有司录其事布告天下。其后锡妻亡,亦诏二子不绝廪给。苏易简
淳化二年十月辛巳,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续《翰林志》二卷以献,上嘉之,赐诗二章,纸尾批云:『诗意美卿居清华之地也。』易简愿以所赐诗刻石,昭示无穷,上复为真、草、行三体书书其诗,命待诏吴文赏刻之,因遍赐群臣;以飞白书『玉堂之署』四大字,令中书召易简,付之,榜于厅额。上曰:『此永为翰林中美事。』易简曰:『自有翰林以来,未有如今日之荣也。』
三年正月辛丑,命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等同知贡举。既受诏,径赴贡院,以避请求。后遂为常制。
四年七月丙辰朔,上草书宋玉《大言赋》赐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,易简因拟作《大言赋》以献。上览赋嘉赏,手诏褒之。易简直禁中,以水试欹器,属小黄门宣事密奏而不识其名。及晚朝,上曰:『卿所玩,得非欹器耶?』易简曰:『然,乃江南徐邈所作。』即取至便坐。上亲较试,再三嗟赏。易简进曰:『臣闻日中则昃,月满则亏,器盈则覆,物盛则衰。愿陛下持盈守成,谨终如始,固万世基业,则天下幸甚!』
十月,翰林学士苏易简为给事中、参知政事。易简外若坦率,中有城府。由知制诰为学士,年未满三十。在翰林八年,特受人主之遇,复绝伦等,或一日至三召见。李沆后入,在易简下。及先参政,乃以易简为承旨,赐赉与参政等。上意欲遵旧制,遂正台席,且俟稔其名望,而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,因召见,颇言时政阙失。沆等罢,即命易简代之。易简母薛氏入禁中,上命之坐,问:『何以教子,遂成令器?』对曰:『幼则束以礼让,长则训以《诗》《书》。』上顾左右曰:『今之孟母也。非此母,不生此子矣!』
十一月,参知政事苏易简数振举翰林中故事。前为承旨时,上待若宾友,及参大政,每见上不复有款接之意,但严颜色、责吏事而已。易简乃悔其求进之速也。
至道元年,参知政事苏易简罢为礼部侍郎,以张洎多攻其失也。
二年,礼部侍郎苏易简嗜酒,初入翰林告谢日,饮已半酣,其后沈湎不已。上尝因接见,诫约深切。易简垂涕再拜。翌日,复具表称谢。上亲批答,以申奖励,又草书《劝酒》、《戒酒》二诗赐易简,令对其母读之,自是每入直,不敢饮。或休暇在第,宾客候之,则已醉矣。
十二月,易简卒。上曰:『易简竟以酒败,深可惜也!』
吕蒙正
淳化五年正月,上元观灯。上御乾元门楼,赐从臣宴,语吕蒙正曰:『夫否极则泰,物之常理。晋、汉兵乱,生灵凋丧殆尽。周祖自邺南归京城,士庶罹掠夺,下则火光,上则彗孛,观者恐慄,当时谓无复见太平之日矣。朕躬览庶政,万事粗理,每念上天之贶,致此繁盛,乃知理乱在人。』蒙正避席曰:『乘舆所在,士庶走集,故繁盛如此。臣常见都城外不数里,饥寒而死者甚众,不必尽然。愿陛下视近以及远,苍生之幸也!』上变色不言,蒙正侃然复位。同列咸多其伉直。他日,上欲遣人使朔方,谕中书选才而可责以事者。蒙正退,以名上,上不许。他日又问,复以前所选对,上亦不许。他日又问益急,蒙正终不肯易其人。上怒,投其奏书于地曰:『何太执耶?必为我易之!』蒙正徐对曰:『臣非执,盖陛下未谅耳。』因固称其人可使,余不及。『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,以害国事。』同府皆惕息不敢动,蒙正措笏俛首,拾其书,徐怀之而下。上退,谓亲信曰:『是翁气量,我不如。』既而卒用蒙正所选,复命,大称旨。上于是益重蒙正能任人,而嘉其有不可夺之志。蒙正初为相时,金部员外郎张绅知蔡州,坐赃免。或言于上曰:『绅洛中豪家,安肯受赇?乃蒙正未第时丐索于绅,不能如意,致其罪耳。』上即命复绅官,蒙正终不自辨。未几罢相,会考课院得绅旧事实状,乃黜之,于是蒙正复为相。上谓曰:『张绅果实犯赃。』蒙正亦不谢。
钱若水
至道三年六月乙巳,工部侍郎、同知枢密院事钱若水罢为集贤院学士、判院事。先是,太宗为若水言:『士之学古入官,遭时得位,纡朱拖紫,跃马食肉,前呼后拥,延赏宗族,此足以为荣矣,岂得不竭诚报国乎?』若水对曰:『高尚之士,不以名位为光宠;忠正之士,亦不以穷达易志操。其或以爵禄荣遇之故而效忠于上,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。』太宗然其言。及刘昌言罢,太宗谓赵镕等曰:『见昌言否?』镕对曰:『屡见之。』上曰:『涕泣否?』对曰:『与臣等言,多至流涕。』太宗曰:『太率如此,当进用时,不能悉心补职,一旦斥去,即澜汍涕泗。』若水曰:『昌言实未尝涕泗,盖镕等迎合上意耳。』吕蒙正罢,太宗又谓若水曰:『人臣当竭节以保富贵。蒙正前日布衣,朕擢为宰相。今退在班列,想其目穿望复位矣。』若水曰:『蒙正虽登显贵,然其夙望,亦不为忝冒。仆射师长百僚,资品崇重,又非寂寞之地。且蒙正固未尝以退罢郁悒。当今岩穴高士,不求荣爵者甚多,如臣等辈,苟贪官禄,诚不足以自重。』太宗默然。若水因自念:上待辅臣如此,盖未尝有秉节高迈,不贪名势,能全进退之道,以感人主。将俟满岁即移疾,会春旱,太宗焦劳甚,若水不敢言。既而西边用兵,越明年,太宗宴驾,章不果上。上即位,若水以母老,请解机务。章再上,乃得请。占谢便殿,命坐慰劳。入对苑中,从容数刻。上问近臣谁可大用者,若水言中书舍人王旦有德望,宜任大事。上曰:『此固朕心之所属也。』若水好汲引后进,推贤重士,胸中豁如也。
《谈苑》载若水辞位事甚美,但颇颠倒,又误以对吕蒙正寂寞事为刘昌言。按:昌言罢枢密在蒙正罢相前三月,蒙正罢相时,昌言已在襄州矣。今皆□正之。又田书记若水事云:『王曾罢相,章圣语若水,若水愤而出,被道士服归嵩山。』此尤误,今不敢【杰按:敢,“取”之误。】。
贬斥邪佞
卢多逊
开宝六年十一月,少府监致仕卢亿恶其子参知政事多逊所为,尝曰:『赵普,元勋也,而小子毁之,祸必及我!』
太平兴国七年,赵普复相,卢多逊益不自安。普屡讽多逊令引退,多逊贪权固位,不能自决。会普廉得多逊与秦王廷美交通事,遂以闻。上怒,戊辰,责授多逊兵部尚书,下御史狱(见《秦王阴谋》)。丙子,诏文武常参官集议朝堂,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逊及廷美顾望咒咀,大逆不道,宜行诛灭,以正刑章。丁丑,诏削夺多逊官爵,并家属流崖州。多逊累世坟墓在河内,未败前一夕,震雷焚其林木皆尽,闻者异之。及赴贬所,食于道旁逆旅,有妪颇能言京邑旧事,多逊因与语。妪不知其为多逊也。多逊曰:『妪自何来此?』妪曰:『我本中原士大夫家,有子任某官。卢某作相衔之,中以危法,尽室窜南荒,未周岁,骨肉相继沦没,惟老身流落山谷。彼卢相者,蠹贤怙势,恣行不法,无所避忌,终当南窜。幸未死间,或可见之耳!』多逊默然,趣驾去。
弥德超
太平兴国八年正月。先是,上念征戍劳苦,月赐缘边士卒白金,军中谓之『月头银』。镇州驻泊都监、酒坊使弥德超因乘间,以急变闻于上云:『枢使密曹彬秉政岁久,能得士众心。臣适从塞上来,戍卒皆言月头银皆曹公所致,微曹公,我辈当馁死矣!』又巧诬以他事,上颇疑之。参知政事郭贽极言救解,上不听。戊寅,彬罢为天平节度使兼侍中。己卯,以德超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。初,德超谮曹彬事成,期得枢密使。及为副使,大失望。时东上閤门使开封王显同日为宣徽南院使,并兼枢密副使,官与柴禹锡同。禹锡班在上,故德超常怏怏。 一日,诟王显及禹锡曰:『我言国家大事,有安社稷功,止得线许大名位。汝辈何人,反居我上?更令我效汝辈所为,我实耻之。』又大骂曰:『汝辈当断头,我度上无执守,都为汝辈所眩惑。』显等告其事。上怒,命膳部郎中、知杂御史滕中正即讯之,德超具伏。
四月壬子,德超除名,并亲属流琼州。右拾遗、直史馆开封李韶,德超婿也,亦坐责为殿中丞、知丹徒县。德超既败,上悟曹彬无他,待之逾厚。临朝累日不怿,从容谓赵普等曰:『朕以听断不明,几败大事。夙夜循省,内愧于心。』普对曰:『陛下知德超才干而任用之,察曹彬无罪而昭雪之。有劳者进,有罪者诛。物无遁情,事至立断,此所以彰陛下圣明也。虽尧舜何以过此?』上由是释然。
王延范
雍熙二年十二月丙辰,宰相宋琪罢守本官,枢密使柴禹锡授左骁卫上将军。初,上令琪娶马仁瑀寡妻、高继冲之女,厚加赐予,以助纳采。而广南转运使王延范者,高氏之疏属也,时知广州。鄄城徐休复密奏延范谋不轨,且言依附大臣,无敢摇动。上将遣使案鞫,会琪与禹锡入对,上问延范何如人。琪未知其端,盛称延范强明忠干。禹锡素与琪相结,旁奏与同。上意琪等交通,不欲暴其状,止以琪素好诙谐,无大臣体;禹锡不能输诚奉公,故罢其政柄。
三年三月,广南转运使、司门员外郎王延范性豪率尚气,尤好术数。先为梓州通判日,有妖人称杜先生,以左道惑众,语延范曰:『汝意有所如,我当阴为助。』延范心喜,铸黄金为杜象,常顶戴焉,自是所为益恣横。后为江南转运使,有刘昂者卖卜于吉州市,谓延范曰:『公当偏霸一方。』又仝日,有徐肇推九宫算法,得八少一[7],肇惊起曰:『君侯大贵不可言,当如江南李国主。』前戎城主簿田辨自言善相,谓延范曰:『君是坐天王形,仙人眼,龙耳虎头,有大威德,猛烈富贵之相也。即日当乘四明辇。』及至岭南,愈骄蹇自任,不守法度。又按部诸州,遇猛兽伏于路,从吏皆恐惧不敢进,延范独拔戟,逐而刺杀之,益以此自负。与广州掌务殿直赵延贵、将作监丞雷说会宿,共观天文,延贵指西方一星曰:『所谓火星入南斗,天子下殿走者。』延贵实不知星入南斗者乃太白也,说因出《南斗经》证之。延范久与监市舶、秘书丞陆坦计议,会坦代归,延范寓书左拾遗韦务升为隐语,侦朝廷机事。怀勇小将张霸给使于转运司,延范因事杖之。霸素知延范与知广州徐休复不协,诣休复,告延范将谋不轨及诸不法等事。休复驰奏之。上遣高品阎承翰乘传会转运副使李琯暨休复杂治,考掠过苦,延范具伏,于是与坦等俱弃市,广州籍入延范家财。务升除名配商州,延贵等皆决杖。赐张霸钱十万。延范家富,状貌奇伟,喜任侠骄傲,部内官吏,常奴仆视之。复峻于刑,责其下多怨。惑日者邪说,以冀非望,故及于戮。
马周
端拱元年三月,枢密副使、工部侍郎赵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厚善。度支副使董俨、知制诰胡旦皆昌言同年生,右正言梁颢尝在大名幕下,故四人者日夕会昌言第。京师语曰:『陈三更,董半夜。』有佣书人翟颖者,奸险诞妄,素与旦亲狎。旦知颖可使,乃为作大言狂怪之辞,使颖出之,仍为颖改名马周,以为唐马周复出也。其言多排毁时政,自荐可为天子大臣,及力举十数人,皆公辅之器。昌言内为之助。人多识其辞气,知旦所为也。李昉既坐黜,赵普秉政,深疾之。先是,有翟马周者击登闻鼓,讼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、平章事李昉位居元宰,属北兵入寇,不忧边思职,但赋诗饮酒,并置女乐等事。是年二月庚子,昉罢为右仆射。开封府尹许王元僖使亲吏仪赞廉得其事,白上捕马周系狱,开封府判官张去华亲穷治之,马周具伏。上怒,诏决杖流海岛。甲戌,责昌言为崇信节度行军司马,象舆复州团练副使,俨海州,旦坊州,颢虢州司户参军。
侯莫陈利用
端拱元年三月。太平兴国初,侯莫陈利用卖药京城,多变幻之术,眩惑闾里。枢密承旨陈从信得之,亟闻于上,即日召见,试其术颇验,即授殿直,骤加恩遇,累迁至郑州团练使,前后赐与,宠泽莫二,遂恣横无复忌惮,至于居处服玩,皆僭乘舆宫殿之制,依附者颇获荐用。士君子畏其党而不敢言。于是赵普使人廉得其专杀人及他不法事,力于上前发言之,乃遣近臣就案,利用具伏。乙亥,诏除名,流商州,仍籍其家。俄诏还之。普恐其再用,有殿中丞窦諲者,仪子也,尝监郑州榷酤,于是与班列言利用每独南向坐,以接京使。犀玉带用红黄罗,袋澶州黄河清。郑州将用作诗题试解举人。利用判试官状,言甚不逊。普闻之,召至中书,诘得其实,复令上疏告之。又京西转运使宋沆初籍利用家,获书数纸,言皆指斥切害,悉以闻。普因劝上曰:『利用罪大责轻,未塞天下望,有之何益?』上曰:『岂有万乘之主,不能庇一人乎?』普曰:『此巨蠹犯天下死罪十数,陛下不诛,则乱天下法。法可惜,一竖子何足惜哉!』上不得已,命赐死商州。既而悔之,遽使驰传贷其死。使者至新安,马旋泞而踣,掀于淖而出,换他马。及至,磔于市矣。闻者快之。
陈廷山
端拱元年闰五月[9]。初,右领军卫大将军陈廷山出护冀州屯兵,知州石熙古诬奏廷山纵部下卒刘福等放火焚民家。诏诛福等,徙廷山知平戎军。自是廷山日夕忧惧,心怀怨望,与亲吏□筠、翟赞、马梦正等谋,为帛书置蜡凡【杰按:凡,“丸”之误。】中,遣部曲田勍赍入契丹,召其大将于越令入寇,廷山内为之应。知霸州太原石曦察知之,会契丹亦遣谍者以蜡书报廷山,约入寇之日。谍者至霸州,反以其事报曦,即遣战棹都监侯廷济捕廷山至阙下。筠、梦正闻捕,皆自杀。廷山至,上亲问得实。诏左谏议大夫李巨源、判大理寺虞部郎中张佖杂治之。狱具,大理正李润之赍按就中书刑房堂后官李文议廷山谋叛,未上道发觉,当绞,遣小吏就大理寺印用之。佖初不预其议,因上疏言廷山具伏,使棣、筠等四人作文字,田勍送入契丹,请发兵三五千人,于某处应接驻泊于越阵于某县。今轻骑自瀛州纵□,以诱崔翰。既败,引兵南来,廷山将所部同入幽州。据此,即与谋叛无异。廷山当斩。上大怒,责宰相吕蒙正等,并召佖、巨源与宰相廷议。吕蒙正固执润之所定为允。佖曰:『臣只能尽心于陛下,不能苟容于宰相,以曲法也。』诏从佖议。六月丙辰,廷山伏诛,磔于市。三日,赞等皆腰斩,缘坐者免死,籍没其家。
王淮
淳化元年三月,崇仪副使王维德、殿中丞王淮、宦者怀志同掌香药榷易院,为部下所告,犯赃钱二百七十六万。淮,参知政事沔之同母弟也。事发,自度当死,遂亡命,匿于青州别墅。有司名捕,逾月不获。沔方得幸,颇惭愤,因上表待罪。狱已具,惟德等皆坐弃市。上以沔故,尽贷其死。甲子,黜惟德为殿前承旨,淮为定远县主簿,怀志杖脊,配隶忠靖。后数月,淮乃自归,沔以闻。诏令沔就私第杖淮一百,遣之任。
二年三月,上以岁旱,尝召近臣问时政得失。枢密直学士寇准对曰:『顷者祖吉、王淮皆侮法受赇数万计。吉既伏诛,家且籍没,而淮以参知政事沔之弟,止杖于私室,仍领定远主簿。用法轻重如是,亢暵之咎,殆不虚也。』上大悟。明日见沔,切责之。初,赵普出守西京,吕蒙正以宽简自任。至沔怙恩招权,政事多决于沔。沔聪察敏办,善敷奏,有适时材用,然性苛刻,不以至诚待人,群官谒见,必甘言以啖之,皆喜过望,既而进退非允,人胥怨矣。
二年九月丁丑,参知政事王沔罢。沔以弟淮故,数为枢密副使寇准所诋,上亦寤沔任数好作,非廊庙器,故罢其政事。沔奉诏见上,涕泣不愿离左右,不数日,须发尽白。
赵昌言
淳化五年八月,王小波、李顺之初作乱也,朝议欲遣大臣慰抚,给事中、参知政事赵昌言独请发兵捕斩,无使滋蔓。贼连陷邛、蜀等州,始命王继恩等分路进讨。继恩握重兵,久留成都,专以宴饮为务,每出入,前后奏音乐。又令骑兵持博局棋枰自随,威振郡县。仆使辈用事恣横,纵所部剽掠子女金帛,坐食玩寇,轩饷稍不给,军士亦无斗志。余贼屏伏山谷间,郡县有复陷者。上屡遣使督战,意颇厌兵。会昌言摄祭太庙,宿斋中书,因召对滋福殿。上谓之曰:『西川本自一国,太祖平之,迄今三十年矣。』昌言揣知上意,遂言:『国家士马精强,所乡无不克。顾此草窃,不足仰烦宸虑。』即于上前指画攻取之策,上甚喜。癸卯,命昌言为川、峡两路都部署,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度。昌言恳辞,上不许,厚赐遣行,别赐手札数幅,亲授方略焉。
九月。先是,有峨眉山僧茂贞者以术得幸,尝言于上曰:『赵昌言鼻折山根,此反相也。不宜委以蜀事。』于是昌言行既旬余,或又奏昌言素有重名,又无嗣息,今握兵入蜀,恐后难制。上亟幸北苑门,召宰相,谓曰:『昨遣昌言入蜀,朕徐思之,有所未便。盖蜀贼小丑,昌言大臣,不可轻动。宜令且驻凤翔,为诸军声援,但遣内侍押班卫绍钦赍手书往指挥军事,亦可济矣。』昌言已至凤州,诏追及之,因留候馆。
至道元年正月,赵昌言之出使也,意气甚盛。王旦与昌言外弟光禄寺丞石中立追饯于路,昌言一揖而去。旦语中立曰:『妇翁此行得免祸,幸矣,敢望成功耶?』既而有诏止昌言,不听入蜀。留凤翔百余日。或又告昌言夜抵凤翔,官吏迎谒不及,遂斩关而入。上不喜,癸亥,以昌言为户部侍郎、知凤翔府,罢知政事。始昌言在中书,与苏易简不协,多忿争上前,上颇优容之。昌言既罢八十日,易简亦罢。
按:本传所载如此,则去年谓昌言不可入蜀者,决非寇准,或易简也,故详录之。传云□昌言逾年,易简亦罢,误矣,其实八十日,通出使才二百余日也。
赵赞
至道元年正月。初,赵赞自京北罢官,归才数月,上复令赞钩校三司簿领。赞自选置吏十数人为耳目,专伺察中书、枢密院及三司事,乘间白于上,上以为忠实无他肠,未察也。会改创三司官属,以赞为西京作坊副使、度支都监。有郑昌嗣者,亦起三司走吏,稍迁侍禁。尝奉使西川,奏在官不治者数十人,上颇嘉其直。会官市物,吏多因缘为奸,列肆累诣开封诉之,乃特置杂买务,使昌嗣监领。昌嗣因乞著籍便殿门,许非时入奏,与赞亲比,互相表里。累迁至西上閤门副使、盐铁都监。二人既得联职,由是益恣横,所为皆不法。上颇知之,问左右。左右畏赞等,无敢言其过者。时上清宫成,车驾初临视,尚未许众游观。宫中玉皇阁尤严邃,他人不得至。会上元张灯,赞与昌嗣率其党数人,携妓乐登阁饮宴,至夜分,掌舍官不能禁止,因以其事闻。上怒,已先知其恣横,犹疑之,至是愈信。丁卯,诏削夺赞官爵,并一家配隶房州;昌嗣责授唐州团练副使。既行数日,并于所在赐死,中外莫不称快。上因谓近臣曰:『君子小人如芝兰荆棘,不能绝其类,在人甄别耳。苟尽君子,则何用刑罚焉?』参知政事寇准对曰:『帝尧之时,四凶在庭,则三代以前,世质民淳,已有小人矣。今之衣儒服、居清列者,亦颇朋附小人,为自安之计。如昌嗣辈,奔走贱吏,不足言也。』始赞复用,势益盛,怨张齐贤,切欲报之,齐贤殊不屑意,及是人始称伏焉。右谏议大夫、同知枢密院事刘昌言与赞素厚善,前在河南,尝保任之。赞被罪,昌言心不自安。上因言:『近侍中亦有与赞交通者。』昌言蹶然出位,顿首称死罪。上曰:『卿勿忧也。』然颇恶其为人。戊辰,昌言罢为给事中。
《玉壶野史》载刘昌言眷衰,上谓左右:『刘昌言奏对,皆操南音,朕一句理会不得。』遂出守。盖不知昌言所以得罪故云尔。
校勘记
[1]德骧固请不已壬子罢知京朝官考课 此三句原本作『德骧固(下阙)京普官考课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九补足,并改『京普」为『京朝』。
[2]血面 原本『血』字为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三补。
[3]召熙古等 原本作『诏熙等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十七改补。
[4]右正言 《长编》卷四十作『左正言』。
[5]万机 原本作『万畿』,据《长编》卷四十改。
[6]关刺 原本作『□敕』,据《长编》卷四十改补。
[7]雍熙 原本作『永熙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十五改。
[8]得八少一 原本作三墨丁,据《宋史》卷二八○《王延范传》补。
[9]端拱元年闰五月 按:检《长编》卷二十九,端拱元年闰五月未录此节内容。